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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关的硝烟像一层灰纱罩在天际,城头残破的垛口还插着断裂的箭矢,暗红色的血渍沿着城墙砖缝往下渗,在地面凝成一块块暗疤。关隘内外,六十万岭南叛军主力的营帐连绵数十里,白色的帐篷被风沙吹得猎猎作响,却少见往日的炊烟——唯有几处主营帐外飘着稀薄的烟柱,其余营区只剩兵士们蜷缩在帐外晒太阳,甲胄上的锈迹顺着衣摆往下掉,露出的胳膊腿瘦得只剩皮包骨。

主营帐内,岭南叛军首领萧焕身着玄色王袍,腰间佩剑的剑穗都磨得发毛,他俯身盯着舆图,指腹重重划过标注“苍梧关”的位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帐下六名副将按位次排开,个个面色凝重,铠甲上的血污还没来得及擦拭,有的副将靴底沾着泥土,裤腿上破了个大口子,露出的小腿满是干裂的纹路。

“王爷,粮草清点结果出来了。”分管粮草的副将周岳上前一步,双手捧着账本,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镇南关粮仓原存谷粟4.8万石,扣除霉变和掺沙的部分,实际可食用的不足3万石。六十万主力每日需耗粮9.5万石,这3万石连半天都撑不住;战马精料早在三日前就断了,如今城外的战马都在啃枯草,有近千匹战马因饥饿倒地,连拉炮车增援苍梧关前线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顿了顿,翻开账本继续念:“兵士口粮方面,现在每人每日只发两小碗稀粥,粥里掺着碎石和谷壳,昨日已有十七名兵士因饥饿晕倒在操练场,三名重伤员因缺粮体虚,伤口迟迟不愈合,高烧不退——再这样下去,别说攻打苍梧关,恐怕连镇南关都守不住。”

“军械呢?”萧焕抬眼,目光扫过分管军务的副将赵烈,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赵烈躬身禀报:“回王爷,六十万主力中,步兵的长枪有三成是断柄的,弓箭只剩不到八万支,每兵分摊不足两支;骑兵的马刀有半数卷了刃,连劈砍木头都费劲。更要命的是,火药只剩两窖,连一次攻打苍梧关城门的用量都不够——上次攻破镇南关,火药就快耗光了。”

“父亲,先锋营这边更棘手。”银甲染血的萧策跨步出列,他作为十万先锋营统领,铠甲胸前还留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那是攻破镇南关时,被守将赵岳拼死砍中的,而赵岳早已在城破后战死,“我部十万弟兄本是攻打苍梧关的尖刀,半数是精锐骑兵,半数是强弓手。如今骑兵的战马每日只能喂两把枯草,有三千多匹战马瘦得站不稳,骑兵只能下马步行操练;强弓手的弓弦断了近千张,箭矢只剩一万五千支,昨日操练时,兵士们只能用木箭代替,连靶心都射不穿。”

他攥紧拳头,语气里带着少年将军的急切:“更关键的是体能,上次沈砚在军营售卖的五大车泡面、火腿肠,弟兄们分着吃了两顿,都说那东西顶饿又方便,开水一冲就能吃,如今个个都盼着能再弄到。当时是底下兵士对接的,咱们没人跟他直接打过交道。可现在每日两小碗稀粥,兵士们拉弓都拉不满,挥刀砍三两下就喘得不行,这样的状态,怎么冲开苍梧关的官军防线?”

分管医疗的副将吴谦补充道:“王爷,先锋营有八千多名伤兵,因缺粮缺药,伤口感染的不在少数。上次沈砚在军营售卖的物资里,有几箱压缩饼干,给伤兵吃了之后,体力恢复得很快,可那些饼干早就吃完了,现在伤兵们只能喝稀粥,不少人都开始便血——若苍梧关久攻不下,伤兵的伤亡还会增加。”

其余四名副将也纷纷开口:分管先锋营辅佐事务的李达说兵士们士气虽在,但饥饿已开始磨掉斗志,再无补给,攻打苍梧关的信心会彻底动摇;分管侦查的副将陈峰提官军已在苍梧关增派三万兵力,加固城墙,若再拖延十日,官军兵力可能翻倍;分管后勤的副将马坤直言,运输队的民夫也因缺粮逃跑了近三成,就算后续有物资,运输到苍梧关前线都成问题;分管阵法的副将杨毅则强调,若再无补给,六十万主力的合围阵法根本无法展开,十万先锋营也难发挥尖刀作用,攻打苍梧关只会徒增伤亡。

萧焕听完,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案上的茶杯都震倒了,茶水顺着桌沿往下流,浸湿了舆图上苍梧关的标注。他看向萧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六十万主力是我岭南叛军的根基,十万先锋营是破苍梧关的尖刀,绝不能因缺粮误了战机。

传我王令,派参军李云携黄金千两、文书印信,即刻赶赴靖安郡——务必让沈砚明白,他手里的物资,是救我岭南叛军、破苍梧关的命!”

萧策抱拳领命,眼底闪过一丝亮光:“父亲放心,李云此去,定能说动沈砚!只要物资到位,先锋营必能率先冲破苍梧关的城门!”

帐外,风沙卷着枯叶掠过营帐,六十万叛军主力的营区里,偶尔传来兵士们压抑的咳嗽声,十万先锋营的战马低低地嘶鸣着,像是在诉说着饥饿与渴望——所有人都在等,等靖安郡的物资,等一场能让他们吃饱饭、进军苍梧关的转机。

快马加鞭三日夜,李云的衣袍还沾着镇南关的风沙,便已站在靖安郡王府的朱红大门前。府门两侧的石狮子鎏金剥落,却依旧透着王府的威严,门内庭院深深,隐约可见飞檐上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泛着微光——与镇南关的残破相比,这里的富庶安宁恍如另一个世界。

通报的仆役引着李云穿过三重庭院,最终踏入一间陈设古朴的书房。靖安王沈伯山正临窗而坐,手中摩挲着一枚玉如意,青灰色的王袍衬得他面容清癯,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久居上位的沉稳。见李云进来,他抬眼淡淡一扫,并未起身,只抬手示意:“参军请坐。”

李云不敢怠慢,将装有黄金千两的锦盒与萧焕的印信文书放在案上,躬身行礼道:“岭南叛军参军李云,奉萧王爷之命,特来拜见靖安王世子沈砚,有要事相商。”他刻意加重“世子”二字,依着王府礼制称呼,目光里满是急切。

沈伯山指尖一顿,将玉如意搁在案上,端起侍女奉上的清茶浅啜一口,语气平淡无波:“参军远道而来辛苦。只是不巧,犬子沈砚近日事务繁忙,怕是无暇见客。”

“世子事务繁忙?”李云心头一紧,往前半步拱手道,“王爷明鉴,岭南六十万大军困于镇南关,粮草军械告急,兵士已到了食不果腹、刀不能举的境地!上次世子在军营售卖的泡面、压缩饼干与药材,救了我军不少弟兄的性命——此次萧王爷特备黄金千两,愿以重金求世子再卖给我们一批物资,这不仅是救岭南叛军,更是助世子拓展财路啊!”

他说着,将萧焕的文书印信推到沈伯山面前,印信上“岭南王萧焕”五个篆字鲜红醒目:“这是萧王爷的亲笔文书,承诺后续若能攻破苍梧关,所得战利品愿分与世子三成;若世子有其他要求;也可说出来!”

沈伯山瞥了眼文书,并未去碰,只是缓缓道:“参军不必多言,本王知晓你的来意。砚儿性子跳脱,近来确实在忙着打理些‘琐事’——前几日刚从城外库房清点完一批货物,昨日又带着人去对接漕运的商船,连王府都难得回一趟。”他话锋微顿,目光落在李云紧绷的肩头,“不过参军既带了萧王爷的诚意而来,本王会将此事告知他。只是何时能见你,还得看他何时能抽出身来。”

李云急得额角冒汗,镇南关的粮草撑不过半日,每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风险:“王爷,事态紧急!六十万弟兄还在关隘等着物资救命,迟则生变啊!能否请王爷通融一二,即刻唤世子回府?”

沈伯山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平稳,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参军稍安勿躁。靖安郡有靖安郡的规矩,砚儿有他的行事章法,本王不便强行干涉。你且回客栈歇息,待他处理完手头事务,本王自会让他寻你。”说罢,他抬手示意仆役,“送李参军下去安置。”

李云还想再劝,却见沈伯山已重新拿起玉如意,闭目养神,显然不愿再谈。无奈之下,他只能躬身告退,走出书房时。指尖攥得发白——镇南关的弟兄们还在等转机,可沈砚这一“忙”,不知要耽误到何时。

客房内,李云焦躁地踱步,目光落在案上的黄金锦盒上。他忽然想起萧策提及的细节:沈砚上次售卖的物资都是些新奇玩意儿,开水一冲就能吃,伤口敷上药膏好得极快,倒不像是寻常商户能弄到的。难道世子的“忙”,竟是在筹措这些特殊物资?

他正思忖间,门外传来仆役的声音:“李参军,世子差人送来了些点心,说是让您垫垫肚子。”

李云开门,只见托盘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糕点,还有一小碗冒着热气的速食粥——那粥的包装,竟与上次军营里兵士们吃的泡面是同款样式。他心头一动,连忙追问:“送东西的人呢?世子可有说何时能见我?”

仆役躬身答道:“送东西的是世子身边的小厮,说世子还在忙,让您再耐心等一日,明日此时,他定会亲自来见您。”

李云盯着那碗速食粥,眼底燃起一丝希望。看来沈砚并非无意相助,只是他口中的“忙”,多半与筹措物资有关——只要能见到世子,定要将这批救命物资给求下来!

李云在客栈焦躁踱步的同时,王府书房内的茶香正袅袅升腾。沈砚斜倚在梨花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瓷茶杯,杯沿沾着的茶沫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与方才沈伯山对李云说的“事务繁忙”截然不同——他一身月白锦袍,连发丝都梳理得整整齐齐,哪里有半分奔波忙碌的模样。

沈伯山端着茶盏,瞥了眼儿子悠哉的神态,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方才李云那模样,怕是急得快上火了。你倒好,躲在这里陪为父喝茶。”

“急才好,越急越好。”沈砚轻啜一口茶,语气里的算计更浓,“岭南叛军六十万大军困在镇南关,粮草撑不过半日,拖得越久,他们的处境越糟。现在就答应他,无非是赚千两黄金和三成战利品,可若是多拖几日,等他们所有士兵连苍梧关的方向都走不到,连站都站不稳的时候,到时候咱们提的条件,才能真正让靖安郡受益。”

他放下茶杯,指尖重重敲了敲案上舆图上“镇南关”与“苍梧关”之间的空白地带:“父亲您看,这两地相隔百里,叛军现在每日两小碗稀粥,别说行军,再过三日,恐怕连出营门的力气都没有。现在李云求着咱们,主动权全在咱们手里;等他们真到了山穷水尽,饿殍遍野,萧焕就算要割让岭南半壁之地换物资,也得点头。”

沈伯山眼中闪过一丝顾虑,却很快被赞许取代:“你想得比为父更狠。只是明日李云定然会来催,不见他怕是说不过去?”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沈砚笑了笑,将袖中的靖安漕运令牌扔在案上,“理由就一个——忙。让仆役告诉他,我要么在库房盘货,要么去漕运码头对账,连回府的空都没有。他急,就让他等着,等个三五日,等萧焕的第二封、第三封急信接连送过来,等叛军那边真的撑不住开始逃兵的时候,咱们再露面。”

他顿了顿,补充道:“库房里的物资早就备足了,三大仓的泡面、压缩饼干,还有从西域商队高价收来的金疮药、止血散,足够让叛军起死回生。昨日让小厮送速食粥,就是故意让他知道咱们有货,吊着他的胃口,让他不敢轻易离开靖安郡。”

沈伯山颔首,端起茶盏与他碰了一下:“好,就按你的意思来。拖到他们走投无路,才能让萧焕明白,谁才是能决定岭南军命运的人。”

书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茶香混着淡淡的墨香漫在空气中。父子二人闲谈间,字字句句都透着对局势的绝对掌控。

而客房内,李云盯着案上早已凉透的速食粥,一夜未眠。天刚亮,他就急匆匆赶往书房求见,却被守在门外的仆役拦下,语气恭敬却坚定:“李参军,实在对不住,世子一早就去城外库房盘货了,说是要核对漕运到的一批紧俏货物,今日怕是回不来,也不见客。”

李云心头一沉,追问:“那世子何时能回?我有十万火急的事!”

仆役躬身道:“小人不知,世子只说事务繁杂,忙完再说。您还是回客房再等等吧。”

李云僵在原地,指尖攥得发白——他能想象到镇南关的弟兄们正饿着肚子苦苦支撑,可沈砚这一句轻飘飘的“忙”,却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拦在希望之外。

客房的烛火换了一轮又一轮,李云的衣袍沾着灰尘,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第二日,他再去书房,仆役依旧拦在门外:“李参军,世子去了漕运码头,说是要核对西域商队的到港货物,今日回不来。”李云攥着拳头,心里急得冒火,却只能喃喃:“好,我等,我等。”

第三日,得到的答复是:“世子在库房清点新到的药材,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不见客。”他趴在书房门外的廊柱上,听着里面隐约的翻书声,满心期盼能有一丝转机。

第四日,仆役躬身道:“世子临时去了城东粮庄,说是要敲定一批杂粮的收购价,您再等等吧。”李云的脚步虚浮,只能扶着墙慢慢走回客房,心里反复安慰自己:世子定是真的忙,再等等就好。

第五日,他几乎是拽着仆役的衣袖追问,得到的依旧是那句轻飘飘的:“世子忙,没空见您。”他颓然坐倒在客房门槛上,望着王府深处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焦灼,却从未怀疑过“忙”这个理由。

客房案上的黄金锦盒落了层薄灰,萧焕的印信文书被他反复摩挲,边角都起了皱。每日清晨,他都能听到王府内院传来的脚步声、笑语声,只当是世家大族事务繁杂,从未想过其他——毕竟沈砚手里有能救叛军的物资,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六十万弟兄覆灭。

第六日天刚破晓,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靖安郡的宁静,一名浑身是尘、甲胄染血的兵士跌跌撞撞冲进王府,手中高举着一封插着三根羽毛的急信——那是岭南叛军最高等级的加急文书,只有生死关头才会使用。

李云几乎是扑上去接过急信,信封上的火漆印已经开裂,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清,是萧焕带着绝望的亲笔:“云速求沈世子!兵士饿毙逾三千,逃兵日增万余,苍梧关官军已列阵关外,旦夕可至!六十万大军危在旦夕!沈世子若肯发物资,无论提出何等三个条件——割地、纳贡、听调、结盟,皆无条件答应!无半分异议!”

李云的手狠狠颤抖,信纸被捏得皱成一团,他疯了似的冲向书房,不顾仆役阻拦,硬生生闯了进去——沈伯山正临窗品茗,案上摊着舆图,唯独不见沈砚的身影。

“靖安王!”李云嘶吼着将急信拍在案上,声音嘶哑得破了音,“萧王爷的急信!他说了,只要世子肯发物资,任何三个条件,无条件答应!割地、纳贡、听调都行!求您转告世子,别再等了!镇南关真的撑不住了!”

沈伯山慢悠悠放下茶杯,拿起急信扫了一眼,指尖在“无条件答应”四个字上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参军稍安勿躁,本王知道了。”

“您知道?!”李云胸口剧烈起伏,上前一步追问,“那您快让世子见我啊!六十万弟兄的命就在眼前!萧王爷已经把姿态放到底了!”

“世子依旧在忙。”沈伯山将急信搁在案角,拿起玉如意轻轻敲击舆图,“方才仆役来报,他正在库房核对新到的金疮药,下午还要去漕运码头验收一批压缩饼干,确实抽不出空。”

“都这时候了还忙?!”李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案上的急信,声音里满是崩溃,“萧王爷已经无条件妥协了!您还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沈伯山抬眼看向他,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参军,萧王爷既有如此诚意,本王自会转告世子。但世子有他的行事章法,何时见你、何时商议,还得看他的安排。你且回去再等,有消息了,本王会让人通知你。”

李云僵在原地,看着沈伯山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股彻骨的绝望涌上心头。他不明白,为什么沈世子偏偏在这生死关头如此忙碌,难道六十万条人命,还抵不上库房盘货、码头对账这些琐事吗?他只能失魂落魄地走出书房,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再等一等,或许下一刻,世子就会松口了。

李云失魂落魄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庭院尽头,书房门被仆役轻轻带上,一道身影便从西侧的紫檀屏风后转了出来。沈砚依旧是那身月白锦袍,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意,手里把玩着那枚靖安漕运令牌,几步走到案前:“爹,看到没?他到最后都没反应过来,还真以为我忙得抽不开身呢。”

沈伯山放下玉如意,抬眼看向儿子,笑着摇了摇头,指尖点了点案上的急信:“砚儿,差不多就行了。萧焕已经松口无条件答应三个条件,再拖下去,万一叛军真的溃散,或者苍梧关官军先动手,咱们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靖安郡西隅的小客栈房间里,光线昏暗得像蒙着一层黑布,唯一的窗棂被蛛网缠着,漏进的几缕日光也变得浑浊。李云蜷缩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身上的参军袍沾满尘土和污渍,袖口磨破了大洞,露出的手腕瘦得只剩骨头凸起。

他的头发乱糟糟地黏在额头上,胡茬疯长,青黑一片遮住了大半脸颊,眼窝深陷得像两个黑洞,往日里透着急切的眼神此刻空洞无物,只剩一层灰蒙蒙的死寂。床边的矮桌上,一碗早已馊掉的稀粥凝着霉点,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打转,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揉得不成形的急信,指腹被纸张边缘划破,渗着淡淡的血痕也没察觉。

直到那道熟悉的月白身影走到床前,带着淡淡的茶香,他才迟缓地抬眼。看清来人的瞬间,空洞的眼神猛地一颤,死寂的麻木里骤然裂开一道缝隙,积攒了数日的绝望、焦虑与委屈瞬间冲破防线。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哽咽,带着浓重的哭腔,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沈世子……您终于来了……”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顺着布满灰尘和胡茬的脸颊滑落,在脸上冲出两道泥泞的痕迹。他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只能撑着床板微微抬头,眼神里满是哀求,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砚负手立在床前,目光慢悠悠扫过房间里馊掉的稀粥、满地的灰尘,最后落在李云泪流满面的脸上,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淡痕,语气故作惊讶:“哟,李参军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参军,怎么把自己折腾得这般狼狈?莫不是靖安郡的客栈招待不周,委屈你了?”

他顿了顿,眼神掠过李云手中揉皱的急信,却装作毫不在意,继续明知故问:“看你哭成这样,难不成是萧王爷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你在王府等得太久,心里不舒坦?”

李云死死攥着沈砚的衣袍下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泪水混着脸上的灰尘淌得更凶,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沈世子……别、别取笑我了……镇南关……镇南关快撑不住了!每日都有上千弟兄饿毙,逃兵越来越多,官军已经列阵关外,旦夕就会攻城!萧王爷说了……说了只要您肯发物资,任何三个条件,都无条件答应!求您……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弟兄们吧!”

沈砚轻轻拨开他的手,后退半步,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语气依旧慢悠悠的,带着几分故作不解:“哦?上千弟兄饿毙?官军要攻城?这么严重?”他挑眉,装作刚得知消息的模样,“可我前几日听府里仆役说,李参军在王府日日求见,不是说萧王爷麾下六十万大军,粮草充足,战力强悍吗?怎么才几日功夫,就落到这般田地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云手中揉烂的急信上,嘴角笑意更深:“还有那三个无条件答应的条件……萧王爷当真是这么说的?没有半分反悔的余地?李参军可别是急糊涂了,随口乱说吧?”

李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踉跄着扑到沈砚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枚沾着汗渍和血痕的青铜印信——那是萧焕的随身兵符,代表着岭南叛军的最高权限。他双手捧着印信,高高举过头顶,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真的!沈世子,这是萧王爷的兵符为证!他亲笔写了血书,只要您肯发物资,三个条件无论是什么,签字画押绝不反悔!我、我怎么敢骗您啊!”

沈砚垂眸瞥了眼那枚泛着冷光的兵符,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腰间的漕运令牌,语气依旧带着几分玩味:“兵符都拿来了?看来萧王爷是真的急了。”他俯身,伸手捏住兵符的一角,轻轻晃了晃,“可我还是有点好奇,李参军,你说的‘任何条件’,到底有多‘任何’?若是我要岭南东部五县的主权,要萧王爷亲自来靖安郡结盟,还要他把先锋营的兵权交出来一半,萧王爷也能答应?”

李云浑身一僵,这些条件苛刻到几乎等同于让岭南叛军俯首称臣,可他想到镇南关每日饿毙的弟兄,想到官军压境的危急,只能咬着牙点头,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兵符上:“能!能答应!只要您肯发物资,萧王爷说了,没有他不能答应的!求您……别再问了,再晚一步,就真的来不及了!”

沈砚松开手,直起身来,嘴角的笑意终于收敛了几分,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既然李参军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他转身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纸笔,“笔墨伺候着,把萧王爷的承诺写清楚——三个条件,我现在就提。”

沈砚提笔蘸墨,笔尖在宣纸上顿出一个墨点,语气不容置喙:“第一个条件,你记好——岭南军攻破苍梧关、黔南关后,兵锋必临靖安城,我要萧王爷亲笔立誓,全军绕过靖安城,不得伤我郡一草一木、一兵一卒。若答应,靖安郡即刻与岭南军正式结盟,后续不仅给你们补齐粮草军械,还能提供靖安漕运的专属通道,帮你们转运物资。”

李云瞳孔骤缩,这条件看似简单,实则是让岭南军主动放弃兵临靖安的威慑,等于给靖安郡加了层护身符。可他没有犹豫的余地,连忙点头:“我记!我记!萧王爷定然会答应!”

沈砚嘴角勾了勾,笔尖继续滑动:“第二个条件,如实告知本世子——湘南楚王孟珏、黔南平西王陆承渊、闽南海王苏瑾,这三位藩王的具体驻军位置、麾下兵马总数,连偏将、谋士的名单也一并写来。别想着瞒报,靖安郡在各州都有眼线,真假一查便知。”

李云心头一震,这是要岭南军交出其他藩王的核心机密!可他看着沈砚锐利的眼神,想到镇南关的危局,只能咬着牙应道:“好!我回去就禀明萧王爷,把所有信息都整理出来!”

沈砚放下笔,将写好的两条条件推到李云面前,指尖敲了敲纸面:“这两条,你先带回给萧王爷,让他签字画押,盖上岭南王印为证。”

李云急忙伸手去拿,却被沈砚按住手腕。他抬眼,对上沈砚似笑非笑的目光:“急什么?还有第三个条件。”

李云一愣:“您方才说……”

“第三个条件,本世子还没想好。”沈砚收回手,将信纸折好塞进李云怀里,“等萧王爷履行完前两个条件,攻破两关、交上藩王信息后,我再提。放心,不会让他难做,但必须等我满意了,后续的物资和帮助才会到位。”

李云捧着那纸条件,手心全是冷汗。第三个条件悬而未决,无疑是给萧王爷套上了一道枷锁,可他早已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只能紧紧攥着信纸,躬身道:“好!我即刻赶回镇南关,让萧王爷按世子的要求办!求您……现在先拨付一批应急物资,救救弟兄们!”

沈砚颔首,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带李参军去库房,先提一万箱泡面、五千箱压缩饼干和两千箱金疮药,用漕运船送他去镇南关。”

听到这话,李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泪水再次涌了出来:“谢沈世子!谢沈世子!”

沈砚看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眼神沉了沉。绕过靖安城是自保,摸清其他藩王底细是布局,至于第三个条件——他要等一个能让靖安郡在乱世中站稳脚跟的绝佳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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