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剧烈地喘着粗气,因药物和伤势而虚弱不堪的身体,此刻却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胸膛剧烈起伏。
那股子属于守夜人、属于他百里涂明骨子里的悍勇与不屈,即便在这样的绝境下,依然未曾彻底消散。
他想起了集训营的日夜,想起了姑苏城并肩作战的瞬间,那些画面,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
“后悔?”
百里景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滑稽的笑话,缓缓直起身子,发出一连串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笑声在空旷奢华的办公室内回荡、碰撞,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冰冷。
“我亲爱的堂弟,你真是天真得……让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他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对百里胖胖幼稚想法的怜悯与不屑。
“人性?那是最卑劣、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只要我给出的筹码足够诱人,你信不信,你口中那些‘情比金坚’的朋友,会争先恐后地把你这个‘好兄弟’的尸体打包好,恭恭敬敬地送到我面前来,只为换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益?”
他伸出戴着青玉手套的食指,轻轻摇了摇,语气笃定而残忍。
“这个世界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更没有所谓的狗屁情义。”
“你,还有你的那些所谓兄弟,都太嫩了,太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了。可悲,又可笑。”
百里胖胖也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尽管那笑容牵动了他嘴角的伤口,渗出更多暗红的血丝,让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因为这疼痛而更加清醒。
“呵呵……百里景,你这种没有人性的畜生,永远……永远都不会懂,什么是真正的兄弟,什么是真正的情感。你以为用你那些肮脏的钱,就能买到一切?你错了!大错特错!”
“我们之间的羁绊,是我们一起用命换来的!是你这种躲在阴暗角落里算计亲人的冷血动物,永远……永远也无法理解,更无法玷污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百里景那颗早已冰封的心上,充满了对百里景扭曲价值观的极致鄙夷。
“闭嘴!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百里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双原本还带着一丝温润光泽的眼眸中,陡然射出两道如同实质的凶戾光芒。
他厉声喝道,优雅的伪装被彻底撕裂,露出其下狰狞的本相,仿佛被百里胖胖那番话精准地刺痛了某根深埋心底、不容触碰的敏感神经。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剑身通体由上等青玉雕琢而成,薄如蝉翼,却在办公室顶端水晶吊灯的辉映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幽寒气。
“看来,不给你一点真正的、刻骨铭心的教训,你是永远也学不乖了!”
他一步步逼近瘫倒在地的百里胖胖,青玉短剑的剑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冰冷的轨迹,闪烁着嗜血的绿芒,直指百里胖胖因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的咽喉。
“噗嗤!”
短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沉闷而又清晰得可怕。
百里胖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豆大的汗珠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从额头滚落,混着从嘴角溢出的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死死咬着牙关,口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牙齿咯咯作响,却依旧顽固地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如同最凶猛的潮水般席卷全身的每一寸神经,但他强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让自己在百里景这个畜生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和屈服。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汩汩流下,很快便染红了他身下的那块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甜腥气,与名贵的香氛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气息。
百里景看着他痛苦却强忍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变态的愉悦。
“还嘴硬?骨头倒是比我想象中硬一点。”
百里景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手腕猛地一翻,锋利的青玉短剑在百里胖胖本就因失血而苍白如纸的脸上,狠狠划过!
“嘶啦——”
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从他的左边眉骨,一直狰狞地延伸到下颌骨,皮肉向两侧翻卷,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喷涌而出,将他半边脸都染成了可怖的暗红色。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究竟能硬到什么时候!”
百里景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反而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与期待。
百里胖胖痛得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他依旧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死死地瞪着百里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屈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刻骨仇恨。
就在百里胖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走廊里明亮的光线,轮廓显得有些模糊,看不清具体的面容。
但那熟悉的身形,那沉稳的脚步声,让百里胖胖原本已经沉寂如死灰的心中,猛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炽热的希望。
是父亲!
是百里辛!
他来了!
他一定是听到了动静,过来看看!
他一定不会看着自己被百里景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折磨死的!他一定会救自己的!
然而,当那道身影缓缓走进灯光之下,露出了百里辛那张保养得宜、总是带着一丝儒雅微笑,此刻却显得格外阴沉冷峻的脸庞时,百里胖胖的心,如同被人用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沉入了冰冷刺骨的深渊谷底。
百里辛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片,冷漠地扫过蜷缩在地上、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亲生儿子。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为人父应有的怜悯和心疼。
甚至连一丝最细微的波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