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盼弟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一支笔,而是一枚刚刚拔掉保险栓的手榴弹。
签了,她未来十年的人生,就得在这份丧权辱国的条约下,为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当牛做马,甚至可能要用她这个“新马桶”的尊严去抵债。
不签……不签的后果她不敢想,但她知道,士可杀不可辱!
“我不签!”
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悲壮。她猛地将那支派克金笔拍在桌上,力道之大,让笔杆都弹跳了一下。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怯生生的眼睛此刻因为愤怒和屈辱而烧得通红,像一只被逼到绝路,决定跟猎人同归于尽的小兔子。
许耀看着她这副宁死不屈的模样,非但没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像是被上好的大提琴拉出来的,又苏又撩,偏偏带着一股子让人头皮发麻的坏。
他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慵懒又充满了掌控一切的笃定。“小陶啊,”他拖长了音调,那声“小陶”被他叫得百转千回,暧昧丛生,“别这么激动嘛,凡事好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陶盼弟梗着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回怼,“你这就是敲诈!是霸王条款!我不签!你就算告到法院去我也不签!”
“告到法院?”许耀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陶,你是不是对我的能力有什么误解?还是对你自己的钱包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请律师的钱,你付得起吗?”
陶盼弟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是啊,她卡里现在差不多有万把块钱吧,拿什么钱去请律师跟许大少爷打官司?
许耀看着她瞬间熄火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屏幕的光映得他那张俊脸越发邪魅。
“既然你不相信法律,那我们就换一种更……接地气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他一边说,一边滑动着屏幕,嘴里念念有词,“我看看啊……通讯录……陶……哦,找到了。”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她,上面赫然显示着两个名字——“陶盼弟她爸”、“陶盼弟她妈”。
陶盼弟的瞳孔,瞬间地震了!
她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扔进了一百只蜜蜂,所有的愤怒、委屈、不甘,在这一刻全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所取代。
给……给她爸妈打电话?!
她几乎能立刻想象出那个画面:电话接通,她那个重男轻女的爹,还有那个一辈子围着弟弟转的妈,在听到她“得罪”了有钱的雇主,还欠了人家五十万巨款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不会问前因后果,不会关心她受了什么委屈,只会劈头盖脸地骂她:“你这个惹祸精!不好好上班,去得罪老板干什么!”
“五十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你赶紧给许总下跪道歉!让他别生气了!”
“盼弟啊,你就在许家好好干活,给许总端茶倒水,当牛做马,把钱还上……”
一种比签下不平等条约还要窒息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别……”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在发抖,“许总,你……你不能这样!”
“我怎么了?”许耀收回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眼里的戏谑更浓了,“我这不是在帮你找人商量对策吗?你看,你一个人拿不定主意,让你父母帮你参谋参谋,多好。”
“你……你无耻!”陶盼弟气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许耀,我劝你做个人!”
“我一直都挺‘做人’的啊。”许耀站起身,重新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他没有再提那份协议,而是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像羽毛一样扫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你看,”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沙哑又蛊惑,“这份协议多好,解释权完全在我。比如这‘等价服务’……”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没有碰她,而是轻轻点在了那份协议的附加条款上,指尖隔着薄薄的纸张,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可以是,你每天早上,都给我准备‘去火’大餐。”
陶盼弟一愣。
“也可以是,”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罚你……把我没收的那些衣服,一件一件,穿给我看。”
轰——!!!
陶盼弟的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热得快要自燃。
他……他这个魔鬼!流氓!败家的玩意儿!
“当然,”许耀看着她那副快要羞死的模样,心情好得不得了,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话锋一转,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也可以是……罚你以后不准再说自己是‘离过婚的女人’,不准再说自己‘配不上’。”
陶盼弟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眼里的水光晃了晃,一时竟忘了反应。
他……这是什么意思?
许耀被她那双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茫然的眼睛看得心头一跳,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烦躁地移开视线,为了掩饰那瞬间的失态,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无赖样。
他重新拿起那支笔,不由分说地塞进她微微颤抖的手里,温热的指腹故意擦过她的手背,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签了它。”
“签了,怎么还债,用什么方式还,什么时候还,都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他再次俯身,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恶魔低语般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签,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你父母来大海城开个家庭会议,主题就是——《关于陶盼弟女士,该如何赔偿许耀先生五十万精神损失费的可行性报告》。”
“你,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