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道明来意后,一众学子怔立原地,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
白鹿书院,被世人尊为“天下文宗”——这并非自封,而是得到所有人一致认可。
古往今来,书院中走出无数风流人物:或位列朝堂、福泽苍生;或潜心文道,着书立传。
毫不夸张地说,这里就是天下文脉之巅,随便挑出一个学子,都是博古通今、文采斐然的人物。
能教导这群莘莘学子的,无一不是享誉天下的文道大师。
此刻,众人望着沈云年轻的面庞,心中暗自称奇,猜测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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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沈云的话语,守卫不敢怠慢,双手郑重接过推荐信。
待看清信上落款笔迹,他神色顿时一凛,恭声道:“原来是太祝大人亲荐。沈先生,快请进!”
此言一出,四周学子皆屏气凝神,目光汇聚向沈云远去的背影。
“我记起来了,他就是那位文举榜首!”忽有学子低声惊呼,道出了其身份。
众人恍然大悟,面上悄然浮现出崇敬之色。
“若是这位先生,那就不奇怪了...”
一位老生点了点头,语带感慨:“大师兄都自愧不如的高人,由他来传道授业,再合适不过。”
李显道的才华,世人有目共睹。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经世文章,他皆可信手拈来,造诣直追老一辈大儒。
若非沈云横空出世,文状元的归属毫无悬念,必将被他收入囊中。
“大成的浩然正气,放眼天下又有几人?实在难以想象,他年纪轻轻,就到了如此境界。”
“莫要忘了,他的仙道修为同样深不可测,说不定,他便是那真仙转世。”
“不知沈云先生会开设何种课程....本人定当第一个报名聆听!”
场中讨论的热火朝天,直到开课的钟声敲响,众人才恍然回神,疾步向书院走去。
望舒公主神色微凝,轻语道:“走吧,如今我们也有机会,好好认识一番这位沈先生了。”
止言长老默然颔首,眼底一片深不可测,随她一同踏入书院。
......
...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沈云此行颇为顺利,递上推荐信后,便顺利在白鹿书院任职。
书院的诸位先生对他很友善,甚至有人当场便相约府中做客。
总而言之,白鹿书院给他的印象极好——没有冷嘲热讽、没有跳梁小丑,彼此以礼相待、互相尊重,不愧是天下文宗。
沈云目光微转,落向人群中那位气度温厚的老者,心中暗忖:“眼前这般气象....应该与这位前辈息息相关。”
来此之前,他曾想象过山长的形象:或许是不怒自威、高深莫测的长者;或许是风采超然、缥缈出尘的雅士。
直到真正相见,他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或许这才是一代文宗——
气度融于平和之内,丘壑藏于坦荡之中;不逐名利之浪,独守精神之舟。
仅见一面,便令人难以忘却。
“白鹿书院,欢迎你的到来。”山长含笑颔首,随即温声询问:“不知你意向哪一科任教?”
沈云抬眸,不假思索道:“数算之道。”
山长神色平静,将一枚雕有梅兰竹菊的玉牌递来,语声温和却庄重:“从今日起,你便是书院的先生了。”
沈云双手接过玉牌,心中一时泛起微妙波澜,随即郑重点头:“谢山长。”
.....
在这之后,司徒静领着沈云前往课堂。
他步履从容,含笑说道:“老夫很早就想邀你来书院讲学,没想到兜兜转转,最终还真如愿以偿。”
沈云微微一笑,平和回应:“世人皆道相聚是缘,今后还望前辈多多指教。”
“有时候,老夫真觉得你不像个年轻人。”
司徒静感慨一声,转而感慨道,“原以为你会选择教授射、御、书中的一科,却未曾想,你竟选了‘数’之一道。”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是书院学子的必修课业。
以沈云的强横修为,若教授“御”或“射”,简直易如反掌;或以他浩然正气的境界,教导书法同样游刃有余。
没曾想到,他最终选择了算术之道,这让司徒静颇感意外。
沈云嘴角微扬,悠然说道:“曾经听过一句话:‘数,是天地之真理。对错分明,条理清晰。’晚辈一直深以为然。”
司徒静闻言眸光一闪,陷入思索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去伪求真....很像你会说的话。”
.....
交谈之间,两人走到学堂门外。司徒静向堂中示意之后,便含笑告辞。
沈云步入讲堂,刹那间,无数道目光汇聚于他一身——好奇、打量、期待,皆在无声中流转。
虽是初次讲学,他却从容自若,不见半分生疏。简单自我介绍后,便开始了今日的数算之课。
“一,万物之始;九,阳数之极...”
“破境关隘,十境寸一;周天之数,三百六十....”
“数,是天地的骨架,是规则的尺度,是万物运行的底层逻辑。”
沈云不循旧章、不拘成说,只将自己对宇宙洪荒的理解从容道来。
一语既出,满堂皆静。
往日先生授课,或讲“鸡兔同笼”,或论“天地经纬”。才思敏捷者往往一听就会,所以数算课往往不受重视。
沈云却别开生面,将数与天地之理、万物变化结合,由浅入深,发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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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下,蒲长松听得极为专注,不敢遗漏一字一句。
方才听说今日有新先生到来,且来历不凡,他正暗自好奇。
可当见到沈云时,他只觉得理所当然——身负绝世才学依然平易近人,这先生的位置,非他莫属。
“果然是他....”
慕容芷一缩脖子,想起早上那番大言不惭之语,微微有些脸红。
但她很快就将这些尴尬抛到脑后,被沈云讲述的话题吸引。
等到课堂结束的钟声响起,她才蓦然回神,暗自讶异——往日修习数算,总觉得枯燥难耐、度日如年,今日竟一反常态,听得全神贯注、意犹未尽。
慕容芷眼波微转,心下暗忖:‘想不到他讲课都这么厉害,难怪九姐姐对他如此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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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公主神色空茫,似在回味方才的讲学。
许久,她才蓦然回神,难掩震惊道:“都说沈云天机之道造诣极高,今日所见,竟比传闻还要可怕。”
如此高明的算道修为,简直是她生平未见。此时想起派慕容九监视对方的举动,当真是班门弄斧,可笑至极。
止言长老缓缓摇头,凝重道:“不仅如此,他对天地法则与万物规律的领悟,已到了一种令人心惊的境界。”
“短则五十年,长则百年....他必入返虚之境。”
在场所有人,也只有她能深刻理解,方才的讲课内容是何等厉害。
道,不可名状,玄之又玄。
而沈云竟以数算之理,将大道玄机诠释得如此清晰,连她都感到难以置信。
“圣女...我们现在和他化敌为友,还来得及吗?”
止言长老声音干涩,目光悄然转向望舒公主。
只见后者身形一僵,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答案,不言而喻。
止言长老内心暗骂,终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所幸我们还在暗处,只要今后谨慎行事,依旧能占得先机。”
她很快恢复从容,想到了种种对策。那张年轻的面庞,竟有种老谋深算的风采。
然而倘若她知晓——慕容九早将一切悉数告知沈云,而此人还是望舒公主亲自派去....
不知那时,这位沉稳的长老,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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