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脸上那夸张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立刻回应虞念的“跟注”，而是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直勾勾地盯着虞念，仿佛要将她从外到里看个透彻。
帐篷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台下亡灵观众们幽绿的眼火不安分地晃动着，细微的骨骼摩擦声和低语声像潮水般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
“小丑怎么不说话了？”
“快继续啊！”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这诡异的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终于，在观众越来越响的催促声中，小丑动了。
他像是生锈的木偶般，动作有些滞涩地坐回他的骨头椅子上。
然后，小丑用力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僵硬得太过明显，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别扭。
“既然我的嘉宾们……决定了只跟注，”小丑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往外挤，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恼火，“那我只能，尊重你们的选择了。”
小丑重重地哼了一声，带着一种“算你们走运”的憋屈感，拍了拍面前那五张背面朝上的牌。
“可惜啊可惜！我已经没有手牌可以加注了！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摊牌，看看命运……到底站在谁那边吧！”
话音落下，虞念和小丑几乎同时伸出手，开始逐一翻开自己面前的五张牌。
虞念的动作稳定而迅速。
她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在牌面露出的瞬间，大脑已经开始了紧密的运算。
第一张，黑桃六。
第二张，红心三。
第三张，方块九。
第四张，梅花八。
第五张，黑桃A。
有灵！
黑桃六、红心三和黑桃A，点数相加刚好是十！
剩下的方块九和梅花八，加起来是十七点，取个位数是七。
她们手里的牌，是灵七！
在重新计算了一遍确认结果后，虞念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瞬。
这个牌面不算顶级，但在这种完全随机的情况下，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只要……只要小丑的牌面小于灵七，她们就还有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希冀，抬起了头，目光投向小丑面前那已经彻底摊开的五张牌——
刹那间，虞念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凉了，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住。
那桌面上，整齐地排列着五张牌。
黑桃J，红心q，梅花K，方块K，黑桃q。
五张牌，清一色的J、q、K！
这是……五灵！最大的牌面！
“哈哈哈哈哈——！！！”
小丑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像只胜利的大马猴般手舞足蹈。
他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行了一个极其滑稽的脱帽礼。
“看到了吗？我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这就是命运的选择！这就是你们赐予我的，无与伦比的好运！感谢你们！我最最最亲爱的观众！”
台下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嘶鸣，亡灵观众们为这绝对碾压的牌面而疯狂。
然而，虞念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如坠冰窖。
五灵？
怎么可能？！
在小丑仅剩十二张手牌的情况下，由观众完全随机地抽取五张，竟然能精准地抽到全部都是J、q、K的牌？这概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被她强行压下的画面猛地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洗牌前，小丑那个怪异扬手角度，那看似不经意、实则快如闪电地掠过桌面的指尖！
是那个时候！
绝对是在那个时候！
小丑掉包了他自己的牌！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猛地窜入虞念的脑海。
小丑手里，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止那半副牌！他很可能在给观众投票的那叠牌里，混入了大量甚至可能全部都是J、q、K的牌！所以无论观众怎么抽，最终到他手里的，都会是这手必胜的“五灵”！
彻头彻尾的作弊！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一股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全身。
还好……还好她刚才顶住了压力，凭着那股强烈的、属于赌徒的直觉，没有冲动地全压，而是只选择了跟注七张牌。
如果刚才她真的被小丑激将，一时上头，将面前那代表着巨大优势的四十五张牌全部推出去……
那么此刻，她们就已经彻底跌入深渊，万劫不复了！
虽然输掉了这一局，损失了七张手牌，但主力尚存。她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虞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的手指慢慢收紧，握成了拳。她抬起眼，看向还在台上得意忘形、接受观众“朝拜”的小丑，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锐利。
她知道了。
她知道这“戏法”的一部分真相了。
接下来的最后一局，她绝不会再让对方如此轻易地得逞。
和上一局她们赢走小丑的牌时一模一样，一阵无形的风卷过牌桌，将虞念她们那组成“灵七”的五张牌，以及作为赌注推出去的七张手牌，精准地刮到了小丑面前。
紧接着，半空中光点闪烁，十张牌背泛着幽光的纸牌缓缓浮现，如同被献上的贡品，轻轻落在了小丑那堆战利品的最上方。
暗注奖励，这次眷顾了作弊者。
小丑心满意足地和台下狂热的亡灵观众互动完毕，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牌桌。
他甚至开始哼起一首不成调的、诡异的小曲，悠哉悠哉地，一张一张地将赢来的所有牌收拢、叠齐。
那慢条斯理的动作，充满了胜利者的炫耀和对失败者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