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彻底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开路？挡伤害？人形兵器？
这几个词像小石子一样砸过来，在她脑子里乱撞。
方青眉在说什么？
她们组队以来，自己什么时候让她开过路、挡过伤害了？
虞念张了张嘴，想问清楚。
但一时之间，又因为确实没听明白方青眉在说什么，她话到嘴边又卡住了，不知道从哪问起。
虞念看着方青眉严肃的脸，那双之前总是带着点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片豁出去的沉重，让虞念连玩笑都开不出来。
风又吹过，卷起了方青眉的发梢。
虞念皱起眉，心里头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
“什么意思？”虞念往前半步，目光定定落在方青眉脸上，语气沉了沉，“我没听明白。方青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要让你去开路，去挡伤害，更没把你当什么兵器。”
她的眼神很亮，带着点急，还有全然的困惑，不像是装的。
方青眉攥着衣角的手指松了松，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先落了一半。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虞念大概不是那样的人。
和虞念接触的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和虞念相处起来，给她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而且虞念自打进了关卡，前两关也总把她们安排在相对安全的位置，自己去承担最危险的任务，分物资时也出手大方，从没偏过谁。
可人性，是最复杂，最无常善变的东西。
心里那点隐忧就像根小刺，不断扎着她。
她想过，虞念哪怕知道了她能在一定范围内无限原地复活的技能，或许也不一定会像她想的最坏的结果那样去对待她。
但她就是会忍不住去想这个可能性。
所以，与其一直猜疑着虞念的想法去跟随队伍行动，不如直接坦诚布公的聊开，说清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方青眉深吸了口气，风卷着轨道边的碎草屑滚过，在两人脚边打了个旋。
她抬眼看向虞念，眼神比刚才更稳了些。
“老大，”她顿了顿，指尖又无意识地抠起了衣角，“刚才在摩天轮那里，我不知道你是看见了没说，还是压根没注意到。”
阳光落在她半边脸上，虞念能看见她咽了咽口水，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但我想告诉你实情。”她终于说出口，“我有个技能。可以提前在一个地方做好标记，在那片范围内，不管怎么死，我都能立刻原地复活。次数……没上限。”
方青眉主动摊牌了自己的技能，她想用真诚换一份尊重。
说完这些话，她像是卸下了千斤担子，又像是等着宣判似的，紧张地盯着虞念的表情。
虞念听到这，脑子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那些缠成一团的思绪，忽然就顺顺当当串了起来。
原来如此。
是……曾经探查完方青眉天赋后被她遗忘的那个技能。
她当初是收到祝安然的消息时，才知道摩天轮控制室被围攻，方青眉以一己之力在对战巨虫群。
祝安然并没有在消息里提及巨虫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攻击控制室的，虞念自然也不知道方青眉在巨虫群的围攻下坚持了多久。
但其实，如果虞念知道方青眉自己一人抵挡了那些巨虫群多久，也不会直接锁定到方青眉那个被她遗忘的技能上。
毕竟，虞念对自己选的队友，还是有一定的自信。
她信她们，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段，能在不同的危险境地里撑下去，甚至反击。
她从来没把谁当成需要放在危险里、等着她去捞的累赘。
她选择的这两个队友，不是用来被拯救的菟丝花。
虞念看着方青眉的眼睛，终于了然她心中那些犹豫与严肃。
她也终于明白方青眉那句“人形兵器”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虞念自己做了什么，而是方青眉在害怕，害怕她这个特殊的技能，会让她在队伍里的位置变得只剩下“能送死”。
能不断复活重生的技能啊……难怪方青眉会直言不想被队伍用来开路挡伤害，也难怪自己会在探查完后要专门留纸条，来提醒自己去复制方青眉的技能。
一个能无限复活的技能，是保命的底牌，也可能变成被利用的理由。
风又吹过来，掀起虞念长袍的衣角。她往前站了站，声音放软了些：“所以，你是在担心……我知道了这个技能，会让你去做危险的事？”
方青眉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明明她比虞念年长几岁，却莫名的感觉虞念这句话带了点哄她的意思。
方青眉耳尖突然有点红，大概是突然觉得之前的担忧有点小家子气，却又忍不住已经说了出来。
虞念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困惑突然就变成了点说不清的涩。
“青眉，你听我说。”虞念往前挪了半步，声音沉了沉，带着说不出的认真。
“在这支队伍里，”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清晰又肯定，“你不会被当成随便用来开路、挡伤害的人。我不需要，这支队伍也不需要。”
风好像停了一瞬，轨道边的草屑都没再动。
方青眉看着虞念的眼睛，那双眼睛亮得很，没有半点敷衍。她心里那点悬了好久的紧张，突然就全都散了，肩膀悄悄松了下来，连呼吸都顺了些。
她正想说点什么，虞念却忽然笑了。
不是那种开玩笑的笑，是嘴角轻轻弯起来，眼底带着点暖意的笑。
方青眉愣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虞念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了过来。
“谢谢你。”虞念轻声说道。
“谢我什么？”方青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下意识地问。
刚才还严肃得像要开会，怎么突然就道谢了？
“谢你愿意跟我说实话，”虞念的目光往远处飘了飘，“也谢你在摩天轮控制室外面，愿意用那个技能拖住那些虫子……不管你当时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