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拐进后院,就听见一阵热热闹闹的笑声——解雨臣半蹲在烤炉旁,指尖捏着铁签子,正给串好的肉串刷油,油星子溅在炭火上,“滋滋”冒响,肉香混着孜然味直往鼻尖钻。
黑瞎子凑在旁边,没等肉串烤透就伸手去抢,刚碰到签子就烫得“嘶嘶”抽气,手忙脚乱地甩着,惹得言云笑出了声。
言云半靠在张起灵身侧的竹椅上,手里攥着颗刚摘的野草莓,红得透亮。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见张起灵正忙着给三七梳毛,便抬手把草莓递到他嘴边,语气带着点哄:“小官,尝尝这个,甜得很。”
张起灵侧过头,没说话,只是微微张开嘴,接住了那颗草莓。果肉的清甜在舌尖散开,他看向言云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极淡的弧度。
凉亭下的石桌上,还摆着几碟刚炸好的笋片、洗干净的野蘑菇,小张们刚从山上回来,正蹲在角落处理今天挖的新鲜竹笋,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烤炉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期待。
可这满院的热闹,在吴邪和霍仙姑出现的瞬间,骤然凝固。解雨臣手里的油刷顿在半空,黑瞎子也忘了甩手,言云递草莓的动作停在半空,连小张们处理竹笋的手都慢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门口那两人身上,原本柔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齐刷刷沉了下来。解雨臣手里的烤串签子顿在半空,黑瞎子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回去,言云更是直接皱起眉,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哟,这不是吴小三爷和霍当家的吗?怎么,新月饭店的账还没算完,又追到巴乃来送死了?”
吴邪被这话噎得够呛,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霍仙姑抢先一步:“言姑娘,解老板,我们这次来,是想跟张小哥商量巴乃的事。张家古楼的线索,我们手里有一些,想跟你们合作。”
“合作?”黑瞎子嗤笑一声,走到言云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霍仙姑,你怕是忘了新月饭店里,是谁哭着选了霍秀秀活下来吧?现在跟我们谈合作,你觉得我们会信你?”
张起灵站起身,走到吴邪面前,眼神平静却带着十足的冷意:“你们来巴乃,想找什么?”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眼睛,心里一阵发虚,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小哥,我们想找张家古楼,里面可能有关于你身世的线索。我知道之前有误会,但这次,我们是真心想帮你。”
言云冷笑一声,走到吴邪面前,眼神里满是嘲讽:“真心帮他?还是真心想利用他找张家古楼里的东西?”
霍仙姑的目光在张起灵脸上胶着片刻,又死死盯住他那截标志性的发丘指,脚下一错便快步上前,直挺挺跪到了他身侧。
别说张起灵本人依旧面无表情,连黑瞎子和言云都没动一下——这老太太爱演,那就陪着看她演完这场戏。
“您……还记得我吗?”
她眼眶微红,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那股找到人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想来是记不清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杳无音信。当年若不是您出手相救,我早就是个黄土里的死人了。”
言云听得直发笑,抬手将手里的草莓篮子塞进张起灵掌心,语气凉飕飕的:“救命之恩哪用得着您这么大阵仗,以身相报就免了,直接打钱最实在。霍老太太您看着给,数字不重要,关键是得让我们瞧见您的‘心意’。”
她顿了顿,话锋更利:“要说您这把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我理解,可前几天新月饭店才见过面,怎么?转头就不认人了?再说这道上谁不知道‘南瞎北哑’的名号,您霍家财大气粗,却连这点消息都没收到,只凭着一张照片认人——这九门,怕也只剩个花架子了。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寻不到,您霍家下面办事的人,也太废物了点。”
其实她本想再多看会儿热闹,想瞧瞧没人给她递梯子,这老太太能硬撑着跪多久。毕竟她和小哥他们,还受得住这一跪。
可霍仙姑那眼神实在恶心,黏在张起灵身上,活像在看一个负心薄情的旧情人。
要说薄情郎,那也该是吴老狗才对。当年她和吴家老太太姐妹俩,不就是为了这么个男人,一个劳燕分飞,一个嫁人生子,到头来各自蹉跎半生。
况且,她霍仙姑这次死的,又不是什么亲孙女,犯得着对着不相干的人,演这么一出情深意切的戏码吗?
凝滞的气氛里,黑瞎子忽然低笑出声,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媳妇儿,我早说霍家是花架子,当年他们家点心难吃,我就随口提了句,霍老太太还跟我置气,说我故意挑刺驳她面子。”
这话像根针,扎得霍仙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僵持间,吴邪总算“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两步,在青石板上扶起她,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霍婆婆,您先起来说话。”
他抿了抿唇,视线转向始终沉默的张起灵,声音不自觉拔高:“小哥,我想雇你一起下张家古楼,酬劳你尽管开口。那里面……说不定藏着你丢失的记忆。”
这话一出,在场的张家人无不面露惊愕——这简直是荒唐!站在人家的地盘上,堂而皇之要掘人祖坟,还敢邀请族长同去,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他们张家老祖宗固然行事诡谲,他们也算不上什么孝子贤孙,但家族禁地,凭什么让外人窥探?
“这里都是我的族人。”张起灵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吴邪,记忆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吴邪像是被这句话狠狠砸中,瞬间崩溃,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控诉,“你以前拼了命找记忆,说想知道自己是谁、经历过什么,现在说不算就不算了?张起灵,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