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的声音在安静的寝室里落下,尾音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炫耀。
“是什么呢,德拉科?”艾德里安温柔地问道。
德拉科将自己在图书馆听到的关于火弩箭和所谓“安全屋”的一切,都详细地描绘了一遍。
“……一个亡命徒,一个被整个魔法界通缉的杀人犯,”德拉科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居然有闲钱给波特买一把火弩箭,你不觉得可笑吗,艾德?”
他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算计的光。
“我父亲说过,布莱克家族的金库早就被魔法部冻结了,他身无分文,除非……”
德拉科拖长了语调,像是在品味一个有趣的谜题。
“除非有另一个人在资助他,一个有钱,又愿意为波特花钱的人。”
艾德里安的目光微动,接上了他的话。
“邓布利多。”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宾果。”德拉科打了个响指,脸上的表情混合着不屑与了然,“除了那个喜欢操纵一切的老蜜蜂,还能有谁?资助一个逃犯,送他最关心的学生一把顶级扫帚,这可真有意思。”
他的话了还带着几份心酸。
收回思绪他继续思考,小天狼星·布莱克不是重点。
重点是邓布利多在插手这件事。
那个看似公正无私的校长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的黄金男孩,甚至不惜为此触犯魔法部的法律。
看来他在明面上不能成为三人组的绊脚石了,德拉科嘲讽地想到,艾德里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下,同时想到他也要早机会送德拉科一把。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邓布利多能为波特打破规则,就意味着霍格沃茨的‘安全’只是一个笑话,它随时会为了哈利波特让步,昨晚的摄魂怪就是证明。”
他看向艾德里安。
“今晚就动手。”他的声音低沉而果决,“把那些鱼,全都弄进你的画里。”
“好。”
艾德里安这次没有只是点头,他看着德拉科,补充了一句。
“今晚之后它们会很安全,我也会护住你的安全。”
夜色再次笼罩了霍格沃茨。
与昨夜的惊心动魄不同,今晚的城堡显得格外静谧。巡逻的摄魂怪似乎已经全部撤回了禁林深处,只剩下冰冷的月光沉默地洒在城堡的角角落落。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壁炉里,火焰静静燃烧。
德拉科和艾德里安的身影,如两道无声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寝室。
德拉科从长袍内袋里掏出了一件崭新的、闪烁着银色微光的斗篷。
隐形衣。
当然不是波特那件传家宝。这是他让父亲动用马尔福家的渠道,从一个黑市商人手里高价购得的炼金物品。
效果虽不如传说中的死亡圣器那般完美,但在夜色的掩护下,足以让他们避开费尔奇和洛丽丝夫人的巡查。
斗篷不大,将两个人完全罩住显得有些拥挤。
德拉科几乎是半搂着艾德里安,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才能确保不露出任何衣角。艾德里安清瘦的身体靠在他的怀里,隔着几层布料,德拉科能感觉到对方平稳的呼吸和微凉的体温。
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冷的草木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
德拉科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半拍。
“跟紧了,艾德。”他压低声音,用惯常的语气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
两人穿过寂静的走廊,走下冰冷的石阶,如同一个笨拙的、四条腿的怪物,悄无声息地潜出了城堡。
黑湖。
月光下的湖面,如同一块巨大的、被打磨光滑的黑曜石,深邃而神秘。夜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叠叠的、银色的鳞光。
两人在湖边一处隐蔽的礁石后停下脚步,脱下了隐形衣。
冰冷的湖风立刻灌了进来,德拉科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
艾德里安没有说话,他走到湖边,从怀中取出了那卷山河社稷图。
画卷在夜风中缓缓展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与白日里不同,此刻的画卷上那些山水、云雾、湖泊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轮皎洁的明月悬于画卷上空,月光流淌,将画中的湖水照得波光粼粼,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灵气与生机。
那股柔和而磅礴的灵气波动,以画卷为中心,无声地向着黑湖深处扩散开去。
德拉科站在艾德里安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抽出了自己的魔杖。
“屏蔽此地。”
他低声念诵咒语,一道无形的魔法屏障以他们为中心迅速张开,隔绝了声音与光线的泄露。这是他从家族藏书中找到的一个古代屏蔽咒,虽然耗费魔力,但效果远胜于普通的“悄声咒”和“混淆咒”。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注意力重新投向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闭着双眼,双手捧着画卷,整个人仿佛都与那幅画、与这片夜色融为了一体。
德拉科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意志,正在通过那幅画向着黑湖的深处传递着某种信息。
“维度庇护。”
德拉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湖面依旧平静。
德拉科的耐心开始流失,他的手指在魔杖上不耐烦地敲击着。
这些蠢鱼难道没收到信号吗?
还是说它们宁愿留在这个随时可能被摄魂怪吸干灵魂的破湖里?
就在他几乎要开口催促的时候。
“哗啦——”
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一道银色的光芒划破。
一个优美的、矫健的身影,从深水中一跃而起,带起大片晶莹的水花。
是那个鲛人少主沉壁。
他的鱼尾在月光下闪烁着华丽的银光,那张俊美的脸庞上此刻写满了警惕与疑惑。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艾德里安手中的山河社稷图上。
紧接着。
“哗啦……哗啦……”
更多的身影从他身后浮现。
是那些听到消息的人鱼。他们的样貌远不如鲛人那般精致,但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头发多如海藻,那些目光在黑暗中闪烁着黄光的眼睛里,同样充满了不安与挣扎。
它们感受到了画卷的召唤。
那股纯净的、充满了生命力的灵气,对它们而言充满了无法抗拒的诱惑,居然没有一点排斥。
但同时,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又让它们踌躇不前。
艾德里安似乎感受到了它们的犹豫。
他缓缓睁开眼,将更多的灵气,注入了山河社稷图。
嗡——
画卷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画卷入口处的景象,变得更加清晰。
德拉科甚至能看到,画中的湖泊里,有几尾不知名的、闪烁着灵光的鱼儿,正悠闲地游动着。那里的水清澈见底,水草丰美,充满了祥和与安宁。
与外面这个被阴冷与危险笼罩的黑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沉壁的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
作为鲛人一族的未来领袖,他背负着族群的命运。他能感觉到黑湖已经不再安全。
那些被称为“摄魂怪”的恐怖生物虽然被击退,但它们留下的绝望气息,依旧在污染着这片水域。
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而眼前这个……这个散发着温暖气息的“新世界”,是唯一的生路。
他看了一眼岸边那个铂金发的少年。
德拉科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脸上露出了一个傲慢而充满压迫感的表情。
那神情像是在说:给你机会,是你应得的荣幸。
沉壁收回目光,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朝着身后的人鱼族群,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鸣叫,看来他在黑湖的日子里还是和人鱼有了不错的交流。
沉壁深吸一口气,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璀璨的银色流光冲向了岸边的画卷!
流光一闪而逝。
他消失了。
彻底没入了山河社稷图之中。
湖面上的人鱼们一阵骚动。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终于,第一条人鱼鼓起勇气,学着沉壁的样子,化作一道灰绿色的光,投入了画卷。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一道道流光,如同划过夜空的流星雨,接二连三地飞向艾德里安手中的画卷。
德拉科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这壮观至极的一幕。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随着最后一条人鱼的身影消失在画卷中,整个黑湖,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艾德里安手中的山河社稷图,发出一阵前所未有强烈的柔和光芒,然后迅速收敛,恢复了古朴无华的样子。
他缓缓将画卷卷起,身体却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德拉科立刻上前一步,撤去屏蔽咒的同时,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样?”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艾德里安顺势靠向他,将部分重量交给了德拉科。他的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亮得惊人。
“都进去了。”
艾德里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脱力后的沙哑。
“画里的灵气足够它们休养生息,黑湖现在是空的了。”
“空的了……”德拉科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看着艾德里安疲惫的侧脸,那份属于胜利的喜悦,忽然就掺杂进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他皱起眉,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刻薄。
“看你这副要死的样子,你说你为了几条鱼耗尽灵力值得吗?”
艾德里安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侧过头,在德拉科耳边轻声说。
“值得。”
“现在,它们是我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