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耳边凄厉地尖啸。
艾德里安的大脑却一片清明。
那只从扫帚杆上脱离的手,在下坠的瞬间就已闪电般探入长袍口袋。
指尖触到了一张微凉、折叠整齐的黄色符纸。
轻身符。
母亲在他来霍格沃茨前,塞给他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就在身体即将与地面发生毁灭性碰撞的前一秒。
在他指尖的“气”即将注入符纸,激发那道救命玄光的刹那——
一道铂金色的残影,以一种撕裂空气的决绝,悍然撞入了他的视野!
德拉科·马尔福的脑子炸了。
彻底炸了。
所有骄傲、算计、讥讽,在那道坠落的身影面前,被冲击得荡然无存。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父亲的命令,来不及回味斯内普的偏袒。
他只知道。
那个怪胎要死了。
就在他面前。
会摔成一滩模糊的、混杂着草屑的血肉。
一股他从未体验过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内脏。
他不能让他死!
这个念头甚至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身体已经先于思想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一蹬扫帚,将那把可怜的学校制式“流星”催发到了极限!
扫帚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化作一道闪电,朝着地面那个不断放大的黑点,不顾一切地俯冲而去!
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全部心神都锁定在那个即将毁灭的身影上。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就在艾德里安指尖那张黄色的符纸即将亮起一丝微光的瞬间,德拉科的扫帚以一个惊险至极的角度,野蛮地切入!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德拉科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墙,一股巨大的反冲力道震得他双臂发麻,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他下意识地将艾德里安那冰冷瘦削的身体死死地、近乎粗暴地揽进怀里,用自己的胸膛和后背作为肉盾。
就在那股毁灭性的冲击力即将撕裂他的瞬间,他胸口处,一股温热的血脉力量被动激发。
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屏障在他和艾德里安身前一闪而逝,将那股反冲力消弭于无形。
无形之盾。
马尔福家族传承的血脉天赋,在最危急的关头,自动护主。
德拉科根本没空去理解发生了什么。
他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人,强行扭转扫帚的方向,在草坪上空划过一道狼狈却惊心动魄的弧线,最终摇摇晃晃地,重重砸在了地上。
草坪上,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仰着头,姿势凝固,仿佛被集体施了石化咒。
罗恩·韦斯莱的嘴巴张成了一个滑稽的“o”形,足以塞进一个游走球,脸上的幸灾乐祸早就被纯粹的惊骇所取代。
赫敏·格兰杰捂着嘴,那双聪明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与后怕。
斯莱特林那边更是一片死寂。潘西·帕金森脸上的嘲讽彻底凝固,像一张拙劣的面具。
霍琦夫人的魔杖还举在半空,杖尖的白光闪烁不定。她执教生涯中从未见过如此鲁莽又如此精准的空中拦截。
德拉科双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才感觉到一阵脱力。
他的双腿在控制不住地颤抖,脸色因为肾上腺素的急速分泌与消退而显得惨白。
怀里身体的温度和重量是如此真实,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他猛地松开手,像甩开一块烫手山芋,近乎粗暴地将艾德里安推开。
艾德里安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张还未完全激发的轻身符,符纸的一角已经微微卷曲,散发着一丝极淡的焦糊味。
然后,他抬头看向德拉科。
“你……”
德拉科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想骂人。
他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去咒骂这个不识好歹的怪胎,骂他是个连扫帚都控制不住的废物,骂他差点害死自己!
他想质问他,刚才在空中,他手里那个发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
可当他对上艾德里安那双漂亮的黑眸时,所有的怒火和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一阵灼热的哽咽。
那双眼睛里没有劫后余生的恐惧,没有感激,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刚才从二十英尺高空坠落的不是他。
这种平静,比任何嘲讽都更让德拉科感到愤怒和……无力。
他感觉自己像个拼尽全力却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傻瓜。
【这人不会是有什么情感障碍吧】德拉科想到。
“马尔福!沙菲克!”
霍琦夫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严厉和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后怕。
她先是快步走到艾德里安面前,用那双审视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你没事吧,沙菲克先生?”
“我没事,教授。”艾德里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霍琦夫人的目光落在他手中那张奇怪的黄色纸片上,眉头紧紧锁起。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德拉科的心猛地一抽。
艾德里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那张符纸收回了口袋。
霍琦夫人没有追问,她转过身,看向脸色依旧惨白的德拉科,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严肃:“马尔福先生,刚才的飞行动作极度危险!但……你做得很好。为斯莱特林加十分,为了你奋不顾身的勇气。”
加分?
德拉科愣住了。
他救了这个怪胎,居然还得到了加分?
这算什么?
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强忍着身体的脱力感,挺直了背脊,试图维持住马尔福应有的高傲。
他张开嘴,想说点什么,或许是一句“这没什么”,或许是一句对艾德里安的讥讽。
然而,他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霍琦夫人已经再次转向了艾德里安。
她的目光在艾德里安那张平静的脸,和他刚刚收起符纸的口袋之间来回移动,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他的长袍。
“沙菲克先生,”她一字一顿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请你解释一下。”
“刚才在空中,你到底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