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要自己争取,情分也是一样。”
“有些事,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国家有法律,但哪条写着必须自掏腰包去帮助别人?赵江同志的做法完全合法。”
“最后再说一句。”
“学会将心比心。”
“换成是你,自己辛苦挣来的食物,会无缘无故分给别人吗?就算是邻居也不行吧?”
听到这话,贾梗和闫解放低下了头。
前面的道理他们没怎么听懂,但最后一句倒是明白了。
可贾梗还是小声嘟囔:
“我看他也没多辛苦,打野狼跟玩似的……不是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远亲不如近邻吗?帮帮邻居有什么错?”
这嘀咕声所有人都听见了。
显然,教育失败了。
蔡儒凯无奈地摇头。
周大宝接过话头:
“行了,都回去吧。”
【11“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安排你们干活。”
“表现好的会记工分,工分可以换票换钱,随你们怎么用。”
“就这样,等明天通知。”
周大宝挥手示意。
贾梗和闫解放垂头丧气地走了,心里憋着火。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蔡主任居然一点都不让步,还搬出法律来压人。
如果什么事都要按法律来,那还讲什么人情?
……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蔡儒凯苦笑着叹了口气。
真是世事难料。
连换位思考都不会,还说赵江不辛苦。
八级工的手艺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打猎是动动嘴就能做到的事吗?
哪有什么白来的便宜事,越风光,背后的辛苦越多,付出的努力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他上次在这里住了一晚,心里清楚得很。
亲眼看到大家努力拼搏。
清晨天还没亮就起床练拳,对打时关节错位的声音和痛苦的喊叫还在耳边。
这怎能不算辛苦?
难道是没事找事?
白天挥汗如雨,累得倒下休息一下又咬牙爬起来。
这怎能不算辛苦?
他们都是从皇城根下来的读书人。
谁天生就力大无穷?
那敏捷的身手,不都是汗水磨出来的?
夜里累得东倒西歪,醒来仍强打精神记笔记。
这怎能不算辛苦?
赵江总是第一个迎接黎明,最后一个合上眼睛休息。
这怎能不算辛苦?
所有这些……
蔡儒凯心中自问。
垦荒队如今的热闹景象,分明是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汗水换来的!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集体。
就连军营也难找这般拼命的人!
这分明是他见过最拼的一群年轻人!
天下的父母若是看到这一幕,谁不会心惊肉跳?
可棒梗轻飘飘一句“没见多辛苦”,就把一切抹杀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真像天壤之别。
只顾自己委屈,盯着别人的光鲜,就伸手索取……
这种行为……
不只是棒梗和闫解放。
世上比比皆是。
但让蔡儒凯震惊的是,这种嘴脸平时只见于街头混混。
如果是年轻人,在旧时也只有地主家的纨绔子弟才会这样。
没想到,京城脚下的知青,正值青春年华,前途无量,
竟然也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实在让人惋惜。
住在皇城根下的人,生活其实也不轻松。
只是相比其他地方,总归要好些。
仔细想想,像棒梗这样的年轻人,他的父母多半还守着老观念。
孩子就是命根子,
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地上怕摔了,
简直把孩子当少爷养!
却不知现在已是新时代,万物都在飞速变化。
若还抱着老思想,早晚会被时代淘汰。
蔡儒凯对棒梗的看法,确实有道理。
毕竟棒梗从小就是被宠坏的。
母亲捧在手心娇惯,奶奶放在心尖疼爱,
街坊邻居处处让着他。
但闫解放就没这么好运,他也不觉得赵江该帮他。
之所以跟着附和那些话,
不过是想趁机捞点好处。
结果没占到便宜,自然心里憋着火。
这让想起自己那个吝啬的老爹。
虽说闫埠贵还会给他几粒花生米,
可赵江连口凉水都不给。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喜欢赵江。
……
关于村子的建设规划,周大宝连夜拟定了方案。
并和赵江、蔡儒凯仔细商量过。
如今开荒团已并入知青点,部分事务要折算工分。
这就需要重新调整。
最终确定的方案是——
公家事务方面,优先修建道路;
私人事务方面,开荒团继续经营蔬菜大棚。
周家屯地小,知青点的公务不多,不影响开荒团做私活。
第二天清晨,
周大宝召集全体知青开会。
具体布置了两项任务:
第一件事是按计划修路。
这个阶段的生产大队,集体财产占大多数。
以前冬天农闲的时候没什么事做,现在修路工程让大家有了挣工分的机会。棒梗和闫解放也加入了生产队,参与修路和记录工分。
修路是一项长期任务,工期定在春节前,还有半个月时间,所以生产队并不着急,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开荒团的大棚蔬菜种植上。当然,制度不是特别严格,想挣工分的人随时可以去修路。
于是,棒梗和闫解放为了多挣点工分,只能去修路。工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干活,其他人都在忙开荒团的事。要是真要集中人手,全村加上开荒团,一两里路十天半月就能完成。
半天过去,两人累得气喘吁吁,效率却很低。周大宝走过来,皱着眉头说:“半天才搬这几块石头?”
棒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主任,能休息吗?”
周大宝平静地说:“想休息就休息,工分是你们自己的,我只按实际表现来记。等其他人忙完大棚来修路,你们能挣的工分就更少了。工分有限,混日子是混自己,路肯定能在年前修好。要是有本事,这一两里路就是你们的金山。”
周大宝提高声音说:“要是能在别人来之前把路修好,所有工分都算你们的,够你们吃上大半年!想要啥有啥!”
“该说的都说了,收工前我再来登记。你们加把劲。”
说完就转身去忙大棚的事了。
空地上。
棒梗和闫解放眼睛发亮。
“老子非得把这条路修好不可!到时候要啥有啥!”
“对,拼了!”
反正没人抢,这些工分全是他们的。
两人拿起工具,热火朝天地干起来,劲头比开荒队还猛。
可惜……
不到半小时。
“棒梗……咱、咱歇会儿吧。”
“行……不行了……骨头要散架了……”
工具一扔,两人直接瘫在地上。
凉风吹过,转眼就打起了呼噜。
再睁眼时,天边只剩一抹晚霞。
“糟了!”
棒梗一个鲤鱼打挺。
闫解放揉着眼睛跳起来,看着几乎没动的土堆直跺脚。
“赶紧的!再磨蹭今天白干了!”
“冲!”
两人在落日余晖中重新挥舞起工具。
十分钟之后。
来检查的周大宝盯着地上那点土,额头青筋直跳。
这两个家伙加起来还没挖满二十筐——该不会是用指甲抠的吧?
“今天到此为止。”他咬着后槽牙说道。
周大宝叹了口气:“离发工分还有十几天,你们的存粮我看过,省着点还能撑一阵。但如果还这样下去,下个月没有工分你们就活不下去了。到时候你们自己想办法吧,不想像刘光天那样上山打猎出事,就加把劲。”说完便走了。
棒梗和闫解放站在原地,累得动不了。“先回去吧,明天再努力。”“好,明天一定拼命干!”
【11一周过去,时间到了十一月末。再过一个半月就要过年了。连日大雪后,开荒团仍在劳作,只是暂停了耕种。棒梗和闫解放却彻底歇了工。前天刘光天也回来了,整天垂头丧气——谁遇到那种事都高兴不起来。
这天阳光明媚,积雪化了一半,天气反而更冷了。三人盯着碗里的窝窝头沉默不语。“干活吧,不然下个月真要饿死了。”“嗯……”他们嚼着没味道的窝窝头,缩着脖子,满脸阴沉地出门。就连刘光天也扛不住饥饿,最后跟着下地去了。
正干活时,突然来了两个人。这两人热情打招呼,还带来热腾腾的肉包子和烤红薯。经过交谈,棒梗他们知道了他们的名字——骆士宾和水自流。
两人再次出现!
上次因为流氓罪被抓,但最终只有涂志强一个人入狱。
为了兄弟,涂志强独自承担了全部责任。
两个月前还是木材厂的工人,现在却成了囚犯。
而他的两个混混兄弟——骆士宾和水自流依旧逍遥自在。
在别人眼里,这简直讽刺至极。
但在骆士宾和水自流看来,大哥是为他们牺牲的。
这次,他们是来报复的。
不过,他们顾忌赵江和开荒团的力量,不敢正面冲突。
于是,这半个月里,他们暗中观察,最终盯上了棒梗三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而且,棒梗三人看起来很好骗。
从他们第一次出现开始,骆士宾和水自流就摸清了底细。
总结一句话——
想享福,又不愿吃苦。
这正是混江湖的“优点”。
一番交谈后,双方谈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