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他自大,而是逍遥派的传承在江湖中极为顶尖,即便是珷珰、全真这样的道家正宗,他也未曾放在眼里。
但现在,他遇到了难题。
七十年修为的传承有一个前提:接受者最好没有任何武功基础。
否则,异种内力入体,很容易引发反噬,极其危险。
试问一个已经达到半步大宗师的高手,怎么会愿意放弃自己的修为去换取这七十年的修为?
无崖子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另一个人同样修炼了绝世的道功,而且修为更胜小无相功,让他放弃修为也不现实。
这一局面让无崖子陷入了两难。
珍珑棋局已经破解,来的两人却都不需要传承。
不过,无崖子很快恢复了镇定:“传承之前,需要先散功。
如果两位中有人愿意接受我七十年的修为,自己散功后,我就会将掌门戒指和逍遥派的传承全部传授。”
“我这一生唯一的心愿,就是清理门户,除掉丁春秋这个逆徒。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曹命和东方白互相对视,表情各异。
东方白面露不屑,她不愿意用自己的多年苦修去换取这七十年的修为,对她来说太不值得。
曹命也没想到,无崖子传功竟然有这样的条件。
“前辈,难道不能对已经有内力的人传功吗?”曹命忍不住问道。
无崖子摇头:“你体内已经有内力,如果强行传功,两股真气冲突,恐怕你会爆体而亡。
如果你不怕死,可以试试。”
曹命感到失望,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竟然没有结果。
“前辈,要不您试试传功给我?”曹命仍然不放弃,“我修炼的神照经有一个特点,无论内伤多重,都能迅速恢复。”
无崖子闻言,露出一抹微笑:“果真要尝试吗?你的内力确实与众不同,我从未见过如此充沛的真气。
若你所说属实,我愿意尝试。”他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若再找不到传人,七十年的修为恐将随他一同消逝。
“靠近些。”无崖子吩咐。
曹命依言走近,只见他摇摇欲坠的身躯突然跃起,一掌按在曹命的头顶,暖流缓缓注入,曹命的头发间顿时蒸腾起白气。
无崖子不断地将真气灌入曹命体内,东方白在一旁屏息凝神,生怕打扰了这个关键时刻。
“小子,你的内力确实非凡。
我的真气涌入,能与你内力融合。”无崖子笑道。
曹命感受到体内澎湃的力量,好奇地问:“前辈此时还有心情说话?”
“哈哈,传功之后,我如同枯木,将近于死,难得喘口气,还不容我多说几句?”无崖子边传功边笑着说。
曹命默然不语。
正如无崖子所言,传功过后,他恐怕离死亡不远。
在原着中,无崖子将毕生功力传给虚竹后,便油尽灯枯。
“我年少成名,享有盛名,却因一时糊涂,辜负了师门,收下了个孽徒,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报应。”他似乎在交代后事:“你的内功极其奇妙,令人惊叹,若有时日,必超越我。”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逍遥派的新掌门。”无崖子又说道,“你这小子,连任督二脉都未打通,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他一掌拍在曹命肩上,真气聚集至任督二脉,猛烈冲击。
无崖子化掌为指,自曹命肩头一路压至腰际,真气在经脉中奔腾,曹命闷哼一声。
“任督二脉已破。”无崖子神情凝重:“我剩余的真气,已无力再做更多。”
说罢,他喷出一口桖沫。
东方白想要用真气托住无崖子,但只见他摇头。
“我不过靠一口真气维持这残躯。”无崖子似还有未尽之言,但那口气一散,他便无法再说话,只能用沉重的呼吸声表明自己的状态。
当无崖子的呼吸声渐渐消失,曹命目杂,微微一拜:“谢无崖子师父传功之恩。”东方白的神情也同样复杂。
无崖子这样高强的人,竟被自己的徒弟算计,沦落至此,实属不幸。
这让她觉得江湖险恶。
她感叹之后,东方白问道:“曹命,你将来会不会和我兵戎相见?”
曹命停顿了一下,回答:“不会。”
东方白又问:“为什么?”
“因为我大伯说得对。”曹命留下一个谜。
回过神来的东方白顿时咬牙切齿道:“好个曹命,居然还在打我的主意。”
此时的曹命也平静下来。
无崖子七十年的修为,既不算多,也不算少。
这样评价,是因为这份修为足以让人成为武林中的佼佼者,但要达到天下第一,却还差一步,武道的极限就在这里。
曹命意外地发现,自己体内并没有增加七十年的修为,只是增加了三十年的内力。
在传承过程中,神照经以其独特的方法,将无崖子内力中的杂质全部净化。
并非无崖子的内力不纯净——论资历,他甚至能与张叁丰相提并论——而是自从他被推下山崖后,十几年来都无法运用内力,这些内力早已荒废。
为了维持生命,还产生了许多虚无缥缈的真气。
神照经本身就很挑剔,因此将七十年的内力压缩成了三十年。
但这三十年的内力,却彻底稳固了曹命的先天境界,甚至让他有了冲击宗师境界的机会。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哭泣声。
曹命走出洞外,看到聪辩先生苏星河泪流满面。
当他听不到洞中师父的呼吸声时,他就知道师父已经去世了。
“请曹公子为我恩师报仇,诛杀逆徒丁春秋。”苏星河跪在地上请求。
东方白心中惊讶:聪辩先生不是又聋又哑的老人吗?怎么现在能说话了?
曹命解释了她的疑惑:“丁春秋将无崖子前辈推下山崖后,曾向苏老先生索要门派秘籍。
苏老先生说没有,丁春秋以为他故意不交,于是强迫他终生装聋作哑,否则就要将他和他的弟子赶尽杀绝。”
苏星河惊讶于曹命如何知道这件事,这个秘密除了他和丁春秋,只有师父无崖子知道。
东方白虽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但也从未见过如此冷酷的人。
这个人不仅差点害死自己的恩师,还如此逼迫同门。
之前看到丁春秋蛊惑段延庆自尽,就觉得他心术不正、阴险狡诈,没想到他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阴沉的消息传来。
“苏星河,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人,终于露出马脚了。”丁春秋缓缓走来。
曹命已经习惯了丁春秋那张扬的出场方式,习惯了他身后喧闹的人群,但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
苏星河满腔怒火:“你这个欺师灭祖的贼子,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师父已经有了传人,已经去世,今天我和你必有一死!”
丁春秋神色不定,带着一丝疑惑问道:“那个老家伙不是早就被我解决了吗?”
曹命心中暗想,既然自己继承了无崖子一生的武学,这份仇,自然应该由他来报。
丁春秋又向前走了几步,对东方不败的武功心存忌惮,立刻说道:“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赶紧离开。”
曹命拿出手中的掌门戒指,丁春秋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师父……真的没死?”
当年他仅凭偷袭和地形优势侥幸取胜,若与无崖子正面对决,他毫无胜算。
但随即想到,掌门扳指已落入曹命之手,无崖子很可能已不在人世。
丁春秋反应迅速,既然掌门扳指在曹命手中,说明过去的事情很可能已经暴露。
如果曹命真的继承了逍遥派的衣钵,成为掌门,那么他这个背叛师门的人,必死无疑。
有东方不败在场,他没有胜算。
逃!
丁春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他以为即使师父留下了传承,曹命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学到多少技艺。
就在这时,一根银针飞来,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桖迹。
“东方不败,你也来对付我?”
“虽然我武功不如你,但你想杀我,也不容易。”丁春秋冷冷地说,“今天若让我逃脱,将来你一定会后悔。”
“阿白,这个丁春秋阴险狡诈、忘恩负义,背叛师门,是个十足的小人。
现在他说出这种狠话,如果我们不联手除掉他,恐怕后患无穷。”曹命在一旁煽动,语气中充满了怂恿。
起初,东方白只是打算应付一下,为曹命留住丁春秋。
但想到丁春秋连欺师灭祖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是个十足的小人,既然已经得罪了他,如果放他活着,将来必定成为祸患。
“好吧,就当送你一个人情。”东方白心里叹了口气,又被曹命这个无赖缠上了。
丁春秋此刻几乎要哭出来。
他是星宿派的创始人,曾学习过逍遥派的武学,天赋异禀,本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宗师级人物。
但眼前的东方不败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宗师巅峰,内力之深厚远超他。
更让他头疼的是,东方白使用的是飞针绝技,始终不给他近身施展化功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条铁索如镰刀般飞来,紧紧缠住了丁春秋的脚踝。
“曹公子,别来无恙。”追命从暗处缓缓走出。
“六扇门?你跟踪我?”曹命认出了这位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见他出手对付丁春秋,猜测应该是朋友。
“谈不上跟踪。”追命语气平静,“东厂督主的侄子在这里,我总该照看一下。”
他的目光扫过东方白,“曹公子倒是人脉广博,竟然和日月神教教主有往来。”
东方白怒喝道:“你要是想死,尽管乱说!”
曹命连忙调解局面:“东方姑娘,他与我同朝为官,将来难免见面。
如果杀了他,我也难以交差。”
追命出手自有他的考虑,丁春秋在东方白与曹命的追击下已无退路,只能逃跑。
他趁机抓住这个祸害,算是立了一功,也为了曹命留个人情。
在江湖中,了解人情世故至关重要,追命深知武林不仅是武艺的比拼,更是人情世故的修炼。
他不能总是依靠身份来生存。
曹命明白自己的大伯曹正醇在朝廷中地位显赫,知道在场的人心思细腻,却意外地发现六扇门的名捕追命会主动示好。
追命这么做,只是想与东厂建立良好关系,为自己留下退路。
追命的锁人技巧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曹命的轻功并不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