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倩惊魂未定地干呕了几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在场看起来最从容的行水。
在她看来,这个自称经历过六次游戏、连发霉面包都能面不改色吃下去的男人,无疑是队伍里最粗壮的大腿。
若能和他一组,安全感必然大增。
心思一定,她强压下喉咙间翻涌的不适。
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裙,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妩媚动人的笑容,扭着腰肢,缓缓走到行水身旁。
一股混合着廉价香水和刚才呕吐物酸气的味道随之飘来。
“行水哥哥~”她刻意放软了声音,带着甜腻的尾音,伸出手,就想如同藤蔓般自然地搭上行水的肩膀,试图拉近关系。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行水的肩膀时。
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又或者只是恰好要调整站姿,身形极其自然地向旁边一侧。
刘倩这一下搭了个空,重心瞬间失衡。
“哎呀”一声娇呼,整个人颇为狼狈地向前踉跄两步,差点摔倒,最终勉强用手撑住了冰冷的餐桌边缘,才避免了五体投地的窘境。
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散乱了几分。
行水这才仿佛刚注意到她的靠近,转过身,那双温润的浅蓝色眼眸依旧含着三分笑意。
低头看着姿势尴尬的刘倩,语气温和关切,听不出丝毫异样:“你没事吧?”
刘倩抬起头,对上他那张俊美无害的脸和似乎真诚关心的眼神,心头那点被闪躲的恼怒瞬间消散。
反而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他刚才或许真的只是无意。
她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带着一丝委屈和娇嗔,摇了摇头:“没、没事……”
“没事就好。”行水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伸手搀扶的意思,甚至连弯腰的意图都没有,就那么站在原地,仿佛一尊精致却冰冷的雕塑。
刘倩脸上的红晕褪去,闪过一丝尴尬。
只好自己讪讪地扶着桌沿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心中虽有些失落。
但行水那温和的态度又让她抱有一丝幻想,觉得或许他只是比较内向含蓄。
王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对行水这种“不识抬举”又摸不清底细的行为暗自鄙夷,但也乐得见刘倩吃瘪。
他眼珠一转,粗声粗气地打断这微妙的氛围:“行了!都别磨蹭了!既然不好分配,那就用最公平的办法——抽签!”
他说着,像是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早已折叠起来的小纸条,攥在手心里,示意众人上前抽取。
“抽到相同标记的,就是一队!老天爷安排,谁也别有怨言!”
他脸上带着看似豪爽的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这些纸条,自然早已被他动了手脚。
他深知在这种环境下,一个可靠的队友有多重要。
他早就计划好,要将看起来最厉害的行水和自己绑在一起,既能利用其经验,也方便监视,必要时……还能推出去挡灾。
而那个一直冷静得过分的苏愿,则和看起来最没用、胆子最小的赵富贵一组,算是废物利用。
剩下的李薇和刘倩一组,两个女人,想必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众人虽心思各异,但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依次上前,从王虎手掌中抽取了纸条。
王虎紧张地盯着行水抽走他做了特殊记号的纸条,心中暗喜。
当最后结果公布时,果然如他所愿:
王虎与行水一组;
刘倩与李薇一组;
苏愿与赵富贵一组。
“好了!分组完毕!”王虎生怕节外生枝,立刻以队长的姿态高声分配任务,语速极快,“我们分三路探索!效率最大化!我和行水兄弟负责探索一楼大厅、偏厅以及可能的厨房、储物间!”
“李薇,刘倩,你们负责二楼,重点是书房、卧室,看看有没有文件、日记之类的线索!”
“苏愿,赵富贵,你们去三楼!检查阁楼、画室或者其他功能房间!”
“记住,保持警惕,遇到危险不要硬抗,及时撤退!傍晚六点前,必须回到这里集合!”
他快速而专断地分配完,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仿佛这已是既定事实。
接到分配后,三组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在大厅入口处短暂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苏愿对此安排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去哪里都无所谓。
她看了一眼身边脸色依旧苍白的赵富贵,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赵富贵连忙点头哈腰地跟上,肥胖的身体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笨拙。
两人沿着宽阔的主楼梯向上,穿过二楼,继续前往更为幽深的三楼。
与一楼大厅的相对“开阔”和二楼回廊的“规整”不同,三楼显得更加寂静和陈旧。
通往三楼区域的,是一条异常漫长而昏暗的过道。
过道一侧是冰冷的石墙,另一侧本该是巨大的窗户,此刻却被厚重的墨绿色天鹅绒窗帘严严实实地拉拢着,密不透风。
明明是“白昼”,却没有任何自然光能穿透进来,只有墙壁上相隔甚远镶嵌在古老灯座里的油灯。
燃烧着豆大的,昏黄摇曳的火苗,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却将更多的阴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和脚下磨损的地毯上,光影幢幢,仿佛有无形的生物在暗中窥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浓的灰尘和木头腐朽的气味。
赵富贵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苏愿身后,肥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总觉得后背发凉,仿佛有什么东西会突然从那些厚重的窗帘后面扑出来。
为了驱散内心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苏愿聊天,试图用声音填补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小、小姑娘……”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在空旷的过道里显得格外响亮,又吓得他赶紧压低,“看、看你年纪不大,被拉进这……这鬼游戏里,就、就不害怕吗?”
他实在难以理解,这个看起来精致柔弱的女孩,为何从始至终都如此平静,甚至比那个经历六次游戏的行水看起来还要镇定。
苏愿脚步未停,目光敏锐地扫视着两侧的房门和墙壁上的细节。
语气平淡地回应,听不出什么情绪:“还好。我以前就喜欢玩各种恐怖游戏,解谜类的,生存类的,都玩过不少。可能……有点免疫力了。”
她随口编了个理由,转而将话题引向自己关心的方向,“大叔,你上次游戏结束后,除了活着回来,还获得了什么东西吗?我听说,完成游戏会有奖励?”
赵富贵一听这个,似乎暂时忘记了恐惧,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后怕和贪婪的复杂神色,声音也稍微顺畅了些:
“有!当然有!每个人通关后,都会根据表现得到一笔钱!数额不小!我上次……嘿,虽然差点把命丢在那破医院里,但拿到钱后,身家直接翻了好几倍!”
他搓了搓手指,做了个点钱的动作,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
“除了钱,好像还有些人说会得到什么‘特殊道具’,不过我那次没碰到,可能就是些传闻吧……小姑娘,你呢?你上两次的奖励应该也不少吧?”
苏愿侧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依旧平静:“我的钱,都交给妈妈保管了。我想着,万一……万一我在游戏里出了什么事,她至少还有一笔钱,能安稳地度过晚年。”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低落和伪装出的脆弱。
赵富贵闻言,脸上的贪婪神色收敛了些,重重地叹了口气。
肥胖的脸上露出些许感慨:“唉……是啊,这鬼地方!有的人,像我这样的,是穷疯了,想靠它搏一把富贵。”
“可有的人,好好的日子过着,就被莫名其妙拉进来,弄得家破人亡……真是,成也于此,败也于此啊……”
他的感叹在幽深的过道里回荡,带着几分苍凉。
就在这时,漫长的过道终于走到了尽头。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丁字形的分叉口。
向左,是一条更加狭窄、光线几乎完全湮灭的走廊,深处隐约传来若有若无的,如同女人哭泣般的风声。
向右,则是一段向上更加陡峭的木质楼梯,通往似乎是被封闭起来的阁楼,楼梯口堆积着一些杂物,蛛网密布。
正前方,则是一扇与其他房门样式迥异,雕刻着复杂星象图案的双开木门。
门扉紧闭,门把手是一个盘旋的蛇形金属,蛇眼镶嵌着两颗暗淡的红宝石。
三条路,寂静地横亘在两人面前,通往未知的黑暗与可能潜藏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