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一时之间对他的这句话还摸不着头脑。
若是这里有阿鲛的先祖，没道理无休会感觉不到，不止也必不可能瞒着她。
冰川在一旁说：“神女，是生命牌。这里就职的每一个人，不止都给他们用上了生命牌。”
无休恍然，心想不止对特管处的人都还挺好的，自己给他的鲛油拢共也没多少，细细盘算下来竟然有不少都是用给了特管处。
这话被急匆匆捧着蓬莱申请布帛过来的卜安听了去，他三步做两步跑进屋子，“生命牌？”他知道这种人为供养的命牌等同于给了被供奉者有了第二条命。
他来特管处时间不长，很多工作上的事情都还没有涉及，因此他真诚发出疑问：“那西北丧命的几个同伴怎么会再无踪影？”
按理来说，如果他们是特管处的人，就也应当有一个生命牌，若是命牌仍在，也没道理会了无踪迹，只以死亡做终点。
冰川微微瞪他，“没规矩！”
卜安耸了耸肩，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没拿无休当外人，就也没有太多的尴尬，反而又把目光放在了阿鲛身上。
“他就是那条拖了五个人下水的鲛人？挺好看的，这鲛人是男是女啊？他怎么会在这儿？”
没人回答他，卜安依然不尴尬，认真欣赏了一会儿鲛人的容貌，把阿鲛看得无所适从，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怪不得周问见着我就说他一见钟情了呢，原来那小子是见色起意。对了，小祖宗，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同事都有命牌，在盘龙村外却直接丧命了呢！”卜安挨着冰川站好，伸着脑袋问无休。
无休看向卜安，见他手上拿着蓬莱的布帛，知道他是为这事儿来的，索性就也先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他们几人的魂魄已经被鬼神吞噬，所以自然不会有再塑肉身重归于世的可能性。说起来，鬼神估计也已经被归藏拾掇好了。那几个同事，你如果还想赶去见他们，现在还能去冥府见他们的碎魂一面。”
若无魂灵，只有躯壳也是无济于事。即使归藏会按照规矩把剥离了往生树碎片的魂魄送到冥府，那也只能是稀巴烂的碎魂了。
冰川诧异道：“盘龙村的鬼神竟身负往生树碎片？”
无休点点头，“若非如此，这灵气稀缺的世道，也诞生不出一只鬼神。”
冰川点点头，“我去往盘龙村时，并未察觉有鬼神的存在。”
无休答：“往生界中的那棵树，极善隐匿。无妨，有一枚碎片做引，归藏会把它们都搜罗完全。”
“修复往生树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我自有打算。归藏也快要找来了，到时让她把你的另一个身体还给你。”
冰川听到无休这样讲，笑意从嘴角蔓延到整张脸，他很幸福的模样，“好！”
阿鲛不能完全听懂他们的话，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共情能听懂鲛人族语言的冰川。他微微翘起嘴角也笑了笑，很为冰川高兴。
卜安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打断：“其实——我来是有事找我小叔叔。”
无休便将眼神落向他，“蓬莱之事？”
卜安忙不迭点头，觉得无休能代替卜知处理更多的事，自然也能做更多决定。他把手里从唐宋那里拿来的布帛摊开。
他显然是认得出这上面的字的，这大概是卜安的另一个天赋。
“这座山可是传说中的仙山，为什么不能面世？”
“此事自有定数。”
卜安急忙说：“难道不是处长签个字它就能面世吗？如果真如您所说灵气复苏，那蓬莱这座仙山的面世也就意味着有许多神灵都会借由蓬莱下凡成为我们人族的助力啊！”
无休静静地看着卜安，没有开口。
冰川在卜安的话全部说完之后适时开口：“你只考虑到了好的方面。大多神明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相帮异族。他们帮助人族，永远不可能是因为他们志在于此。灵气复苏已是定数，当年蓬莱被大道灭杀也定有它的道理，人族兴盛的前提，就是斩断一切异族上升卷土重来的机会。你今天过来，是为了不一定会有的助力，而葬送整个人族的未来吗？”
冰川的话越说越重，听的卜安面色几次变换，感觉自己手里这卷蓬莱的布帛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那群原本在他想象里慈眉善目的神仙们也都逐渐往阴险狡诈那边靠拢。
无休微微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点明冰川吓唬孩子的话，只说：“蓬莱仙山不会无故漂浮在海上，之所以不允此山面世，是因为驮着它的巨鳌尚未苏醒。当年天柱倾斜，女娲斩断了其中一只巨鳌的腿，蓬莱做倾斜状也有了阴暗面，既然分出阴阳，自然就有了好坏。暗面滋生出的邪神有许多，出来扰乱六界的东西我都处理了不少。你急切地寻求神明的帮助，却也不想想，蓬莱的出世，不仅意味着善神出世。”
与昆仑并列存在于神话中的蓬莱也是一个传奇，但蓬莱却远不如传说中那样光明美好。
它亦能如昆仑那般上接天，下承地，只是在处理灵气的分化这方面，蓬莱比昆仑要差得多。正因如此，蓬莱的神明不少，却又都分了个非善即恶。
神明若是作恶，是会自动被大道衍生出的天道锁定然后直接剿灭的。所以天道在看出蓬莱的不对劲之后，管它是不是阴阳调和的仙山宝地，先把它一窝端了再说。
是善是恶都有变化的风险，但善能变得恶，恶就只会沦为大奸大恶。蓬莱暗面滋养出来的尽是一些令无休头疼的奸恶之徒。
冰川在车上说的那句雷会追着唐宋劈可不是危言耸听。
无休自然考虑过灵气复苏后各大仙山的再度重现。她此时从睡梦中醒来也是预感到了蓬莱的不按计划出牌，把面世申请送到了唐宋那里。无论如何，几座仙山绝不能横空出世，也不能经由一个凡躯为它承担因果。
无休知道卜安满肚子疑惑，于是对他说：“待巨鳌苏醒，我自会找来那只断腿巨鳌再安排蓬莱的现世。现在不是它出来的时候。鲛人一族尚未醒来，归墟之国亦是关闭的，蓬莱此时若是面世，暗处的那些邪神只怕会将这方世界闹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