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残舟”之上，刚刚因陈默净化成功而稍有缓和的氛围瞬间冻结，如同被浸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河之中。那艘僵死的九头蛇旗舰腹部，刺目的红光如同恶魔的心脏，以越来越急促、越来越令人心悸的频率疯狂闪烁着，将那冰冷金属巨舰的轮廓映照得如同地狱而来的魔物。断断续续的、扭曲的自毁倒计时电子杂音，如同丧钟般敲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自毁协议…最终序列…”
“…辐射泄漏阈值超标…湮灭风暴生成中…”
“…倒计时…十…”
“九…”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甚至超越了之前被主炮锁定之时。这一次，是真正的、无可挽回的、同归于尽的终局！一艘牧神者主力战舰的自毁，其威力足以将这片区域彻底化为基本粒子的混沌海洋，甚至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空间崩塌！残舟这点防御，连余波都不可能抵挡得住！
“完了……”有飞羽卫战士失神地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青岚统领目眦欲裂，猛地看向陈默和刑天，嘶声吼道：“没办法阻止吗？！或者……逃？！”
刑天的电子眼疯狂闪烁，计算着一切可能，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低鸣：“来不及！自毁核心已被激活，其能量扰动已锁定周边空间，短距跃迁失效！残舟动力不足以在爆炸前脱离有效杀伤半径！”
它的目光猛地聚焦在陈默身上：“小子！唯一生机，不在外，而在内！突破！立刻突破归墟境中期！能量化躯达到临界点（解限率19.7%），或可引动更深层次的虚空法则，在爆炸冲击中争取一线生机——至少护住你这具肉身不灭！”
“八…”
“七…”
突破？在这种时候？陈默刚刚经历完净化，身体虽通透却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期，能量储备更是接近枯竭！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看着那疯狂闪烁的红光，听着那催命般的倒计时，感受着身边青岚、刑天以及所有飞羽卫战士投射而来的、混合着最后一丝希冀与绝望的目光……陈默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着他几乎要涣散的意识！
没有退路了！不突破，必死无疑！突破，九死一生！
“怎么做？！”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强行压榨着体内每一丝潜力，那刚刚平静下去的混沌血海被死亡的压力强行驱动，开始疯狂抽取周围虚空中的稀薄能量，甚至……开始抽取他本身的生命精气！
“六…”
“五…”
刑天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他脑海响起：“归墟之境，肉身能量化非是消散，而是蜕变！是让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每一根骨骼都与能量共鸣，化为可虚可实、能承载更高法则的‘灵枢’！感受之前淬炼时能量冲刷的感觉！将你的意志，你的灵魂，彻底融入你的气血能量之中！不再将它们视为工具，而是视为‘你’本身！打破那层看不见的‘枷锁’（解限率19.7%）！引虚空能量倒灌，完成初步的能量构建！”
意念融入能量？自身化为能量？
这个概念玄之又玄，但在此刻生死关头，陈默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左眼的混沌视野强行开启，不再观察外界，而是向内审视自身！
他“看”到了体内那些微弱流淌的能量，看到了经脉中黯淡的混沌之气，看到了骨骼上微弱的暗金光泽，也看到了那依旧残留的、如同阴影般的反物质污染（9%）。他尝试着，将所有的意识，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求生欲望，疯狂地投入其中！
“四…”
“三…”
痛苦！难以想象的痛苦！这仿佛是将自己的灵魂强行打碎，融入到每一丝能量粒子中去！意识仿佛被撕裂成了亿万份，同时在经受着能量匮乏的枯竭感和强行融合的胀裂感！
但他没有停止！伏羲遗骨最后的一丝本能被激发，微弱地维持着意识核心不散。混沌血海旋转的速度超越了极限，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不仅吞噬着虚空能量，甚至开始吞噬那闪烁的红光散发出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辐射能！
不够！远远不够！距离那临界点还差得远！身体的能量化程度疯狂攀升，11%...13%...15%...但速度已经开始减缓！
“二…”
就在这最终时刻，刑天猛地做出了一个决定！它庞大的暗物质躯体骤然变得极其凝实，然后猛地张开双臂，胸膛处的虚无奇点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吸力！
它不是吸收能量，而是吸收那弥漫在虚空中、因为旗舰自毁即将启动而产生的极致**毁灭意念**和**恐慌煞气**！这是战场之上，最为负面却也最为磅礴的精神能量！
“修罗道·煞气灌顶！”刑天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将吸收而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负面精神洪流，经过自身初步炼化，猛地灌入陈默的天灵盖！
“一…”
轰——！！！
陈默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开了！无数惊恐的呐喊、绝望的嘶吼、冰冷的杀意、毁灭的欲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他的意识海！这若是平时，足以让他瞬间精神崩溃沦为只知杀戮的疯子！
但此刻，在这绝对的死亡压力下，在这突破的紧要关头，这股庞大而狂暴的负面精神能量，竟然成了最后的、也是最猛烈的一剂催化剂！
“给我……破！！！”
陈默发出了超越极限的咆哮！他的身体猛地亮了起来！不是温和的光芒，而是一种不稳定的、剧烈的、仿佛随时会爆炸的强光！
皮肤、肌肉、血液、骨骼……在这一刻仿佛变得透明！不再是纯粹的物质，也不再是纯粹的能量，而是呈现出一种奇特的、介于两者之间的状态！血肉之中，仿佛有无数微小的能量漩涡在生成、破灭，进行着高速的能量物质转化！
【能量化肌骨进度…18.5%…19%…19.5%…19.7%！！！】
当进度突破某个无形的临界点（解限率19.7%）的刹那——
嗡！！！
陈默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无比饥渴的能量黑洞！周围虚空中的能量，不再是缓慢被吸收，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向他汹涌而来！甚至那艘九头蛇旗舰自毁核心散发出的恐怖辐射能，也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扭曲能量流，被他强行扯入体内！
他的身体像一个被吹胀的气球，但又诡异地维持着形态，体表的光芒逐渐稳定下来，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内蕴星河的暗金色泽。血肉剔透，经脉如同光路，骨骼仿佛琉璃金晶！
归墟境中期——能量化躯，初步成就！
“…零…自毁…执行…”
冰冷的电子音最终落下。
九头蛇旗舰腹部，那闪烁的红光达到了极致，然后猛地向内一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所有人都看到了，以那红点为中心，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开始无声无息地碎裂、塌陷！一个极度危险、吞噬一切光芒和物质的毁灭性能量核心正在疯狂诞生、膨胀！
也就在这毁灭爆发的前一瞬——
刚刚完成突破的陈默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中不再是血丝和混沌，而是如同淬炼后的星辰，冷静、深邃，却又蕴含着恐怖的能量波动！
他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完全是突破后的本能驱使！
他张开双臂，将体内那刚刚蜕变、尚未完全稳定的庞大能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暗金色的、内部有无数能量漩涡流转的半透明护罩，将整个“曦光残舟”以及其上的所有人，牢牢地笼罩在内！
“乾坤……归墟罩！”
这是他潜意识里，根据自身状态和归墟境特性，自然而然领悟出的第一个能量化躯后的防护神通！
几乎就在护罩成型的下一秒——
轰隆隆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爆炸发生了！
极致的光和热！毁灭的能量冲击波！混杂着致命辐射和空间碎片的洪流！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瞬间吞噬了一切！
暗金色的“乾坤归墟罩”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恐怖的能量洪流狠狠拍中！护罩剧烈扭曲，明灭不定，表面泛起无数涟漪和裂痕！陈默站在护罩中心，身体剧烈颤抖，刚刚能量化的躯体现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嘴角再次溢出了淡金色的血液！
但他死死支撑着！归墟境中期的特性显现出来，他的身体仿佛连接着背后无尽的虚空，能量在飞速消耗的同时，也在疯狂地从虚空中汲取补充，虽然入不敷出，但却延缓了护罩彻底破碎的时间！
爆炸的冲击持续着，毁灭的狂潮一遍遍冲刷着暗金护罩。
残舟之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护罩外那宛如末日般的景象，看着那个挡在他们身前、以新晋之躯硬抗舰爆之威的背影。
一秒……两秒……三秒……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最猛烈的冲击波终于过去，外界的强光渐渐黯淡，只剩下肆虐的能量余波和漂浮的毁灭尘埃时——
咔嚓……
暗金色的乾坤归墟罩终于达到了极限，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化为漫天光点消散。
陈默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身体的光芒也黯淡下去，显然消耗巨大。
但，他们撑过来了！
残舟完好无损！所有人都活着！
劫后余生的寂静中，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和能量余波的嘶鸣。
青岚快步上前扶住陈默，声音带着颤抖和无比的激动：“陈默兄弟！你……”
陈默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护罩外那一片狼藉、充斥着毁灭性能量余波的虚空，又感受了一下体内虽然空虚却本质截然不同的力量，沙哑道：
“侥幸……突破了。”
归墟中期，已成。然而，危机真的过去了吗？这片充斥着舰爆残留辐射和能量风暴的空域，又该如何离开？那遥远的黑暗中，是否还有更多的“牧神者”正在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