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河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开春的日头,到底是不一样了。不再是冬天那种有气无力的惨白,也不是夏天那种能把人油烤出来的毒辣。它是暖洋洋、金灿灿的,像刚搅开的蜂蜜,厚墩墩、黏糊糊地涂抹在奶子河村刚刚解冻的大地上。积雪化成的雪水,汇成无数条细小的溪流,咕嘟咕嘟地渗进苏醒了的大地,地气向上蒸腾,带着一股子泥土的腥甜和万物萌动的气息。

村口的老柳树,僵硬的枝条变得柔韧,爆出了一星星鹅黄的嫩芽。几只麻雀在枝桠间跳来跳去,叽叽喳喳,显得格外聒噪。河里的冰早就化尽了,河水涨了不少,浑黄浊浊的,打着旋儿向下游流去,水面上漂着去冬的枯草败叶,也漂着一层细碎的、金箔似的阳光。

就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早晨,赵秀芝的肚子,终于像揣了个不肯安分的西瓜,再也遮掩不住了。

起初几个月,她还能用宽大的旧棉袄勉强遮住日渐隆起的弧度,用沉默和更加拼命的劳作,来抵挡村里那些探究的、狐疑的、渐渐变得了然甚至鄙夷的目光。她爹赵满仓,起先只是觉得闺女饭量大了,人也愈发沉默,直到有一天,他看见秀芝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锄头,那腰身笨拙地弯下去,棉袄下摆绷紧,清晰地勾勒出一个滚圆的、属于成熟妇人的轮廓。

赵满仓手里的旱烟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瓢滚水,又像是被塞了一嘴带冰碴的泥,愣在原地,脸上的皱纹一瞬间全都僵死了。半晌,他才像一头被激怒的老公牛,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受伤般的咆哮,猛地冲进屋里,抄起顶门杠,没头没脑地就朝秀芝抡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打死你!老赵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秀芝不躲不闪,也不哭叫,只是死死地抱着肚子,蜷缩在墙角,任由那结实的木杠一下下砸在她的背上、胳膊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她咬破了嘴唇,咸腥的血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和她心里那股混合着恐惧、屈辱和一种奇异坚定的滋味搅和在一起。

“说!是哪个狗杂种干的?!是不是村东头那个二流子?还是修水渠那帮外地来的王八蛋?!”赵满仓双目赤红,气喘如牛。

秀芝只是摇头,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一个字也不肯吐露。

最后还是闻讯赶来的几个本家婶子,死命拉住了快要气疯的赵满仓。她们看着蜷缩在墙角、像只受伤母兽一样的秀芝,又看看她那双死死护住肚子的手,似乎明白了什么,互相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叹息着,把赵满仓连劝带拖地拉出了屋子。

从那以后,秀芝就成了奶子河村一个公开的耻辱,一个活着的谜团。她依旧沉默地活着,像地里的庄稼一样,遵循着身体里那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生命本能。她不再躲避那些目光,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拿出那本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农村医疗手册》,还有那张字迹依旧清晰的纸条,一遍遍地摩挲着。“等我。”这两个字,成了她在无边黑暗和唾弃中,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萤火。

就在赵秀芝在屈辱和期盼中煎熬的日子里,沙河套那边的大水渠,终于赶在春耕前,草草竣工了。

竣工那天,工地上搞了个简单的仪式。公社来了个小干部,讲了话,表扬了民工们的冲天干劲和无私奉献。赵福贵和一群同样黑瘦邋遢、眼窝深陷的民工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听着那干部用他们半懂不懂的词汇,描绘着水渠通水后“旱涝保收”的美好蓝图。

赵福贵挺着胸脯,努力让自己站得直一些。他确实“混出了点人样”——他怀里揣着这几个月来省吃俭用、加上巴结小头目多记的工分换来的一小卷皱巴巴的票子,肩膀上那层老茧厚得能磨刀,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经了这水渠上的历练,见了世面,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围着王春娥屁股转的土老帽了。

公社干部讲完话,开始给“劳动模范”发奖状。赵福贵伸长脖子听着,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他觉得自己出了那么多力气,怎么也该评上一个。可名字念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有他赵福贵。他看见那个曾经被他用半个窝头巴结过的小头目,也上台领了奖状,脸上笑得像朵菊花。

赵福贵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像拴了块石头。仪式结束,人群散去,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条用汗水和偶尔的血水挖出来的、深幽幽的水渠,心里空落落的,那股子憋了几个月的劲儿,一下子泄得干干净净。

他背着那个比来时更破、更脏的铺盖卷,踏上了回村的路。来时那股雄赳赳的气势没了,脚步有些拖沓。离家越近,他心里越是忐忑。他想象着王春娥看到他挣了钱、变得精干后会露出的赞许眼神,这让他稍微提起了点精神。

走到村口,正是晌午,日头暖洋洋地照着。几个在墙根下晒太阳的老头,看见他,眼神都有些古怪,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赵福贵没在意,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王春娥。

他径直走到王春娥家那矮土墙院外,院门虚掩着。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布满汗碱和破洞的褂子,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王春娥正在院子里喂鸡,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黑得像炭头、瘦得脱了形的赵福贵,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惊喜,也没有嫌弃,就像看着一个寻常的、刚从地里回来的邻居。

“回来了?”她淡淡地问了一句,继续把手里的谷糠撒给叽叽喳喳的鸡群。

赵福贵心里那点热乎气,被她这盆冷水浇得熄了一半。他讪讪地走上前,从怀里掏出那卷捂得发热的票子,递过去,脸上挤出一点讨好的笑:“春娥,你看,我挣的……不少哩。”

王春娥瞥了一眼那卷票子,没接,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挣了钱,就好生攒着,以后娶个正经婆娘,好好过日子。”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得赵福贵一个激灵。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看见王春娥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了院门外。

赵福贵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他爹赵满仓,还有几个本家的叔伯,正簇拥着一个身影,从村道那头走过来。被簇拥在中间的,竟然是赵秀芝!

秀芝的肚子已经大得像扣了一口锅,走起路来十分笨拙。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但她的头却微微昂着,那双曾经总是怯生生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某种近乎执拗的平静。她怀里,似乎紧紧抱着一个用旧包袱皮裹着的什么东西。

他们一行人在王春娥的院门外停下。赵满仓脸色铁青,胡子拉碴,像是几天没睡好。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赵福贵和王春娥,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秀芝说:“……就这儿吧,你……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带着那几个本家叔伯,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福贵完全懵了,他看着妹妹那硕大无比的肚子,脑子像被驴踢了一样,嗡嗡作响。他猛地明白过来村里人那些古怪的眼神,明白了他爹刚才那话里的意思——秀芝这是要被送到王春娥这里来?为啥?难道……

就在这时,秀芝的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她用手死死地抵住后腰,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王春娥脸色一变,扔下手里的鸡食盆,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秀芝。她到底是生养过的女人,一看秀芝这样子,就知道是要生了。

“还愣着干啥!”王春娥扭头冲着还在发傻的赵福贵吼道,“快去烧水!把你们家那把最快的剪刀拿来!再找块干净布!”

赵福贵被吼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冲出了院子。

王春娥半扶半抱地把秀芝弄进了自己那间虽然简陋、但收拾得还算干净的上房炕上。秀芝躺在炕上,汗水瞬间就浸湿了头发,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偶尔抑制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痛哼,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王春娥手脚麻利地准备着东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怕,女人都得过这一关……使劲,往下使劲……对,就这样……”

赵福贵端着滚烫的开水和剪刀、布块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那个一向泼辣厉害的相好,此刻像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在帮助他那个未婚先孕、快要生产的妹妹。这混乱的景象让他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放下东西,手足无措地站在炕边,看着秀芝在产痛中扭曲的脸,看着她那双因为用力而布满血丝、却依旧死死睁着的眼睛,那眼睛里,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痛苦、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当日头偏西,金色的光芒从窗户纸的破洞斜射进来,在炕席上投下几块晃动光斑时,一声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婴儿啼哭,像一把锋利的小剪刀,猛地划破了屋子里凝滞的空气。

“生了!是个带把的小子!”王春娥长舒了一口气,用准备好的干净布片,手脚利落地擦拭着那个浑身沾满血污、红彤彤、皱巴巴的小东西。

秀芝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虚脱地瘫在炕上,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还是挣扎着,侧过头,望向那个被王春娥托在手里的、哇哇啼哭的小生命。

王春娥把孩子擦干净,用旧包袱皮裹好,递到秀芝身边。秀芝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小肉团。

就在这时,赵福贵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去。他看着那个闭着眼睛、张着没牙的小嘴使劲哭嚎的婴儿,看着那张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忽然,他的目光凝住了。他看见那孩子的眉眼,那鼻梁的轮廓……尤其是那双刚刚努力睁开一条缝的、黑溜溜的眼睛……

像!太像了!像那个在打谷场上放电影、说话斯斯文文的放映员!像那个如今在公社当上了干事、和他们隔着云泥之别的李向阳!

赵福贵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了原地。他看看孩子,又看看虚弱的、却带着一种奇异平静笑容的秀芝,再看看一旁面无表情、正在收拾残局的王春娥。一瞬间,他全都明白了。明白了他妹子的沉默和倔强,明白了村里那些风言风语的源头,也明白了王春娥刚才那句“娶个正经婆娘”的真正含义。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有愤怒,有羞耻,有对妹子的心疼,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巨大的失落和茫然。

他呆呆地站了半晌,然后猛地转身,冲出了屋子,冲到了院子里。春日的夕阳,暖融融地照在他身上,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看见院墙根下,不知何时长出了一丛嫩绿的牵牛花藤蔓,上面开了一朵小小的、紫色的喇叭花。

他蹲下身,伸出手,颤抖着,极其小心地,掐下了那朵刚刚绽放的、还带着露水气息的牵牛花。

他重新走回屋里,走到炕边。秀芝正低着头,用指尖轻轻触碰着婴儿的脸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赵福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那朵紫色的牵牛花,轻轻地、轻轻地放在了那个哇哇啼哭的婴儿的襁褓旁。

那朵小小的、脆弱的花,在金红色的夕阳余晖里,微微颤动着,像一个无声的问候,一个笨拙的祝福,又像是对这个刚刚降临、却注定要背负着流言与秘密的生命,一个说不清是悲是喜的注脚。

王春娥收拾完,走到门口,看着屋里这沉默而怪异的一幕,又抬眼望了望窗外。日头已经完全沉下了西边的地平线,只留下一片绚烂的晚霞,把奶子河的水面染得像一锅煮开了的、金灿灿的玉米糊糊,冒着暖烘烘、让人鼻子发酸的热气。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书河书屋推荐阅读:重生归来后,大佬说他甘愿当替身亿万神豪靠缺德惊爆全球两张藏宝图穿书误入反派团我和反派师兄谈了成神风暴万域神芒天荒神域恋综后和死对头感情变质天行剑祖致我亲爱的探灵博主从为地虎侠正名开始陆总别求了,夫人已被宠上天名柯穿越:系统他们偏心安室透岁月如梦!我被逃婚的未婚夫带回家了大雍翻译官轻吻她替身死遁后,京圈大佬急疯了惊世女将:我的空间藏雄兵同时穿越:不吃牛肉养成系之小狼狗重生后,我把渣夫卖了一百万亲妈修仙回来后,受气包们杀疯了太子只准我生娃,压力有些大!八零嫁绝嗣首长多胎后,全员破防重生:蛇蝎毒后浮沉一世是清欢丹仙重生,夺舍娇俏女掌柜诱她失控,小商总化身男妖精武魂之翼死在韩娱UMA合集天地日月神域败家王爷,富婆王妃穿书成女配:只为泡男二重生之摄政王妃太嚣张这个白猫有点坏修仙到处薅羊毛这末世过得也太滋润了!四合院的普通人生重生后中奖8亿怎么花重生之娇软小王妃我堂堂炮灰小师妹,贱一点怎么了崩坏:守梦的无想者姐姐你马甲掉了风水特卫局玩恐怖游戏吗?包对象的那种天灾:沃利贝尔日落无涯【刑侦】就打个篮球,却成了天选之子鬼片世界:正派的我,越走越歪了
书河书屋搜藏榜:锦鲤弃妇:大吉大利,今日和离电霸厨娘小俏媳之带着全家致富穿越之农家老四失业后,我从位面交易开始致富绑定交换系统后,上交国家当首富阴阳秘术之鬼瞳重生后,将军嫂嫂想娶我你想抄家,问过我公主媳妇了吗?三国经销商迷局密说他爱上了土包子女生斗罗:开局教皇祭天穿越废物世子,开局申请发配边疆快穿:炮灰男配要翻身【娱乐圈】脸蛋天才是怎样炼成的末日穿六零的快乐生活戏仙记穿成反派儿子的亲女儿?开局融合巅峰雷阿伦,我单骑救主咸鱼被迫在修仙界搞内卷希腊神话:诸神宠儿四合院:万岁军退伍,掌权保卫处豪门弃妇被迫走红了全是孽缘男主绝嗣?她靠系统母凭子贵!那片天空那片云反派心尖黑月光假太监:皇后请排队,我是真忙不过来啊!年少情深:阎少的撩人甜妻不好追创世穷神揽青华鬼灭:我的哥哥是上弦和初始剑士是六眼,也是火红眼天剑之剑回到最初,我说我喜欢你小小夫君殇祭茅山道士传奇2在柯南世界里柯学开挂望川忘川她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我气运!纵横诸天:我能无限许愿!醉哑公子他偏要以下犯上死神之鬼差开局死亡缠绕,库里跟我学灌篮镜灵世界怀了死对头的崽后我跑路了绑定系统,农门长姐靠打人致富
书河书屋最新小说:五年后,她携崽踹翻前夫家!紫金幻影:我的黑篮系统末日游戏:我左手复制右手空间!我的南京往事综影视:每个世界都在恋爱蛊妃倾城:冷帝的心尖宠娘娘的佛系日常求生:起源魔女,开局靠炼金敛财七零:获得签到系统后,下乡躺赢迷茫的重力少女们与魅魔猫猫少女浮世绘道末求存:我在玄幻世界搞基建八零小保姆娇又欲,霍厂长抱着哄超级召唤师:灰鸦永远会在一起阿瑶,凤魂归位穿越到末世,强一点很正常吧从仕途开始长生不死擎神之全能女帝权力巅峰:凭亿近人,踏实进部垃圾回收王天官赐福:与君共赴烟火长他的掌心暖顿悟修仙!鬼灭:体质无上限肉身硬抗屑老板告白指令请签收开局换宗后,道侣他又争又抢巫师世界:我的神女马甲藏不住了靠拳脚降妖开局签到仰望U8,环球一路桃花废柴摸棺后,魔主劝我冷静变成马娘的我成为漆黑帝王送我固宠?我当皇后你哭什么?四合院:开局断亲,进城治禽娱乐:我吃天仙软饭,蜜蜜醋了!综武:武当山挂机,我陆地神仙神域仙尊:万神来潮空幻之星开局混沌机甲,我把自己上交国家重生仕途之开始新的起点死灵骷髅?不,这叫炼金生命影视:肆意人生大唐嫡子风云录与你共赴河山罗白交锋录:港城玫瑰云深剑影,夷陵笛潮唯一弟子:开局先偷萝莉师尊鞋子公子向北抉择之间,命运之钥每日情报,开局截杀戒指老爷爷选秀首首金曲,乐坛歌手都震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