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特使耶律鲁仓惶逃离双旗镇的背影消失在北方风雪中,那枚象征王庭权威的金狼符节在陈锋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他五指缓缓收拢,将符节攥入掌心,仿佛捏碎了契丹南下的野心。
身后,王贲拄着暗金色的“破甲”陌刀,独目扫过广场上黑压压跪伏的降卒,嘶声咆哮:“愿随王爷扫清寰宇、再造乾坤者,可免前罪!不愿者——即刻滚出岭南军治下疆土!”
短暂的死寂后,近万降卒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呐喊:“我等愿降!愿追随王爷!”声浪震得城头残雪簌簌落下。陈锋立于高阶之上,玄色王袍在寒风中纹丝不动,目光却已穿透千山万水,锁定了那座即将在血火中颤抖的帝国心脏——京城。
金狼符节被陈锋随手抛给赵铁柱,声音冷冽如北地寒风:“连同崔浩通敌密信拓本,加急送入京城!本王要明日太阳升起之前,九门守将案头、百官轿中、东西两市茶楼酒肆,人手一份!让京城百万军民都看清楚,他们头顶的天,是如何塌的!”
“诺!”赵铁柱肃然领命,眼中闪烁着狂热。他知道,这轻飘飘的几张纸,比十万大军更致命!
将军府机要房内,改良后的“雷神炮”模型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陈锋的手指划过炮身绞盘,对周铁手道:“赤火铜配比再加半成,炮梢淬火改用‘九叠浪’法。虎牢关城墙高三丈二,护城河宽五丈,本王要炮石越河毁城,一击必杀!”
“王爷放心!三日内,新炮必成!”周铁手激动得声音发颤。昨夜密室中那份超越时代的铸造图谱,已让他视陈锋如神只。
窗外,双旗镇彻夜不息的打铁声如同战争的脉搏。新募的三千匠户在岭南匠作营老匠带领下,以“流水锻造法”疯狂赶制“破甲”陌刀。暗金色的刀胚在炉火中淬炼,锤击声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陈锋负手立于沙盘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岭南至京城的地形。他的指尖最终停在“虎牢关”——这座扼守京畿咽喉的雄关,城墙高厚,护城河宽阔,守将周显更是崔浩心腹,以善守着称。
“虎牢关…”陈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周显,本王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没有崔浩卖国的契约硬!”
京城,兵部尚书府。
“废物!一群废物!”崔浩将案上密信拓本狠狠扫落,脸色铁青如鬼,“双旗镇一夜陷落,李崇自戕,契丹使团被当众羞辱驱逐!连这等绝密契约都落到了陈锋手里!你们‘青蚨’是干什么吃的?!”他面前跪着的察风卫副统领浑身颤抖,额头渗出冷汗:“大人息怒!陈锋在双旗镇内清洗彻底,我们的暗线…十不存一!拓本…拓本如同凭空出现…”
“凭空出现?!”崔浩一脚踹翻副统领,状若疯魔,“现在全京城都在看本官的笑话!连贩夫走卒都在议论本官卖国!陈锋小儿…这是要诛我的心啊!”他猛地转身,眼中射出孤注一掷的狠毒,“周显!”
“末将在!”虎牢关守将周显肃立抱拳。
“陈锋下一个目标必是虎牢关!你即刻带本官手令,调‘武库营’所有‘猛火油’和‘轰天雷’!虎牢关外十五里‘黑松林’,陈锋囤积的粮草辎重就在那里!”崔浩脸上肌肉扭曲,“烧!给本官烧个干净!一粒米、一根草都不许给他留下!本王要陈锋八十万大军,未至虎牢,先断其粮!”
“末将领命!”周显眼中闪过厉色。断粮道,这是绝户计!也是困兽最后的疯狂。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黑松林光秃的枝干上,发出凄厉的呼啸。林间空地上,连绵的粮囤如同沉默的巨兽。一队队押运粮草的岭南辅兵在寒风中瑟缩,篝火映照着他们疲惫的脸。
子时刚过,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敌袭——!”警戒的哨兵凄厉嘶喊戛然而止!数支火箭带着幽蓝的尾焰,如同毒蛇般钻入粮囤之间的空隙!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夜空!崔浩秘密调拨的“轰天雷”在粮草堆中猛烈炸开!炽烈的火焰瞬间升腾,混合着粘稠的“猛火油”,化作一片吞噬一切的烈焰地狱!粮囤如同巨大的火炬被点燃,滚滚浓烟直冲霄汉,将半边夜空染成暗红!火借风势,疯狂蔓延,顷刻间吞噬了外围数十座粮囤!
“救火!快救火!”粮草营校尉目眦欲裂,嘶声指挥。辅兵们惊慌地冲向水车和沙土堆,试图扑灭这突如其来的烈焰地狱。
就在此刻,林外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周显亲率五千精锐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冲破外围哨卡,杀入混乱的营地!马刀借着火光的映照,凶狠地劈砍向救火的辅兵!猝不及防的岭南辅兵如同麦秆般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哈哈哈!烧!给老子烧光!”周显策马立于火海外围,看着冲天烈焰和混乱的营地,发出得意的狂笑,“陈锋!老子看你这八十万大军,拿什么啃下虎牢关!”
双旗镇将军府。
“报——!”一名浑身烟尘、甲胄带血的传令兵踉跄冲入,声音嘶哑绝望,“王爷!黑松林粮草大营…遭敌夜袭!周显亲率骑兵,以‘轰天雷’和‘猛火油’焚毁粮草近半!守营校尉…战死!弟兄们…死伤惨重!”
机要房内死一般寂静。周铁手等人脸色煞白,粮草被焚,大军未动先断粮,此乃绝境!
陈锋却缓缓转过身,脸上不见半分惊惶,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知道了。”他目光投向沙盘上熊熊燃烧的黑松林标记,嘴角竟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崔浩…周显…果然狗急跳墙了。很好。”
他猛地看向王贲:“陌刀营‘破甲’换装几何?”
“已得两千三百柄!”王贲独眼中燃烧着战意。
“够用了。”陈锋的指尖重重戳在沙盘上黑松林与虎牢关之间的一处谷地——“落魂峡”!“周显得手,必得意忘形,轻骑疾返还关。此地,便是他五千骑兵的埋骨之所!”
“赵铁柱!”
“属下在!”
“命潜伏‘青蚨’,在周显回关必经之路散布流言:陈锋因粮草被焚,暴跳如雷,已亲率玄甲军主力离开双旗镇,欲绕道奔袭京城!虎牢关守军闻讯,必人心浮动!”
“王贲!”陈锋的声音陡然拔高,杀气四溢。
“末将在!”
“率陌刀营本部,一人双马,携五日干粮,即刻出发!沿小苍山古道急行军,务必抢在周显之前,抵达落魂峡!此峡两侧崖高林密,道路狭窄仅容三骑并行!本王要你像一颗钉子,死死楔在那里!周显若来,放其先锋入谷,待中军大部进入后,以巨石擂木封堵谷口!两千三百柄‘破甲’陌刀,给本王将这五千骑兵,碾成肉泥!”
“诺!”王贲轰然应诺,独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两千三百柄新铸的“破甲”陌刀,正是检验这神兵锋芒的祭品!
落魂峡,名副其实。两侧陡峭的崖壁如同巨斧劈凿,冬日枯藤如同垂死的巨蟒缠绕其上。谷底道路狭窄曲折,仅容三骑勉强并行。寒风在峡谷中穿梭,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天色微明,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峡谷的死寂。周显一马当先,身后是五千得胜而归的精锐骑兵。人人脸上带着劫掠焚烧后的亢奋与疲惫,马背上还驮着从岭南粮草营抢来的酒肉。
“将军!过了这落魂峡,再有二十里便是虎牢关了!”副将大声道,声音带着轻松。
周显望着前方幽深的峡谷,心中却莫名闪过一丝不安。陈锋…真的会因粮草被焚就乱了方寸,亲率主力绕道?他勒住马缰,抬手:“斥候队!前出一里,探查峡谷!”
十余名斥候策马奔入峡谷。谷内寂静,唯有风声和马蹄回声。片刻后,斥候返回:“禀将军,峡谷无异状!”
周显心中稍安,暗笑自己多疑。陈锋此刻恐怕正对着黑松林的余烬跳脚呢!“加速通过!回关庆功!”他一夹马腹,率先冲入峡谷。五千骑兵如同长龙,涌入这狭窄的死亡通道。
当前锋数百骑深入峡谷腹地时,异变陡生!
“轰隆隆——!”
峡谷两端入口处,无数磨盘大小的巨石和粗壮的巨木如同山崩般滚落!瞬间将前后谷口堵死!巨大的声响在峡谷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不好!中计了!”周显脸色剧变,厉声嘶吼,“后队变前队!冲出去!”
然而,狭窄的谷道瞬间被受惊的战马和惊慌的士兵堵塞!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就在此刻,峡谷两侧崖壁之上,如同鬼魅般浮现出无数身影!王贲独臂高举“破甲”陌刀,声音如同炸雷般响彻峡谷:“陌刀营——锋矢阵!杀——!”
“杀——!”
山崩海啸般的怒吼从崖顶压下!两千三百名陌刀营精锐,身披重甲,手持暗金色的“破甲”陌刀,如同钢铁洪流般自两侧陡峭的崖坡俯冲而下!沉重的脚步踏得山石隆隆作响!
没有箭雨,没有骑射。只有最原始、最暴力的碾压!
王贲一马当先,手中“破甲”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劈向一名试图举枪格挡的骑兵校尉!
“铛!咔嚓!”
精铁枪杆连同那校尉的胸甲,如同纸糊般被从中劈开!鲜血和内脏泼洒一地!刀势未尽,又斩断马颈!战马惨嘶倒地!
这非人的一幕,让附近的骑兵魂飞魄散!
杀戮机器已经开动!陌刀营士兵三人一组,背靠山壁,面对拥堵在谷底、失去机动空间的骑兵,手中“破甲”或劈或撩或横扫!刀光过处,人马俱碎!狭窄的谷底成了血腥的屠宰场!暗金色的刀林每一次挥击,都带起大蓬血雨和残肢断臂!战马的悲鸣、士兵的短嚎、骨骼碎裂的闷响、金属撕裂的刺耳声,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在落魂峡中奏响死亡的乐章!
“破甲”陌刀恐怖的破甲能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周显麾下骑兵的精良札甲,在刀锋面前如同薄纸!刀背三道凸起的龙脊加强筋赋予了它无与伦比的动能传递,每一次斩击都如同重锤,将敌人连人带甲砸得筋断骨折!
“顶住!结阵!结…”周显的嘶吼被淹没在屠杀的声浪中。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倚重的精锐,在对方那恐怖的兵器面前如同麦秆般倒下。谷底迅速被尸体和破碎的兵器填满,鲜血汇成粘稠的小溪,在寒风中冒着热气。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紧了周显的心脏。他猛地拔出佩剑,还想做困兽之斗。王贲的独眼瞬间锁定了他,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他踏着满地血肉,一步步逼近,沉重的“破甲”拖在身后,在血泥中犁出一道深痕。
“周显!”王贲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崔浩卖国,你为虎作伥!今日,就用你的头颅,祭我岭南粮草营兄弟在天之灵!”
“啊——!”周显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挺剑刺来!
王贲不闪不避,独臂擎刀,一个简练至极的上撩!
暗金色的刀光如同新月乍现!
“噗嗤!”
周显连人带剑,被从中劈为两半!滚烫的鲜血泼洒在冰冷的崖壁上,如同泼墨!
主将授首,最后一点抵抗意志彻底崩溃。残存的骑兵哭喊着丢下武器,跪在血泊中瑟瑟发抖。王贲拄刀而立,环视这血腥地狱。两千三百柄“破甲”陌刀,无一卷刃,暗金色的刀身在晨光与血光映照下,流转着妖异而威严的光泽。
此战,五千朝廷精锐骑兵,尽殁于落魂峡!陌刀营,仅轻伤二十七人!
正午的阳光刺破云层,照耀在双旗镇外辽阔的原野上。
玄色王旗之下,陈锋端坐于“追风”之上,玄色王袍外罩暗金细鳞甲。他面前,是八十万肃然列阵的岭南大军!
玄甲重骑列阵于前,人马俱甲,黑色的洪流沉默如山。其后是焕然一新的陌刀营方阵,五千将士人手一柄暗金“破甲”,刀林斜指苍穹,杀气冲霄!新整编的双旗镇右路先锋营、玄甲步兵、重骑营、弓弩营…各色军旗如林,刀枪如海,一直蔓延到天际线!数十架经过改良的“雷神炮”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王贲策马至阵前,将一颗用石灰腌制、面目扭曲的头颅高高挑起——正是周显!
“虎牢关守将周显,奉崔浩乱命,夜袭我粮草大营!已被末将斩于落魂峡!其麾下五千骑兵,尽数伏诛!”王贲的声音如同雷霆,滚过八十万大军的阵列!
短暂的死寂后,山呼海啸般的咆哮震动天地!
“杀!杀!杀!”
八十万人的怒吼,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发出苏醒的咆哮,声浪滚滚,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所有将士的目光,都狂热地聚焦于王旗下那道玄色身影!
陈锋缓缓拔出腰间“破军”,长刀在正午的阳光下,折射出刺破苍穹的寒芒。刀锋直指南方那座雄关——
“三军听令!踏破虎牢!剑指京城!此战——”
“顺天应人!荡涤乾坤!”
“吼——!”
铁蹄踏碎冻土,刀枪撕裂寒风!八十万大军如同挣脱枷锁的钢铁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向着大周王朝最后的天堑,轰然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