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号”的舷窗上，凝结着层薄薄的冰晶。周念念呵出的白气刚碰到玻璃就化作霜花，她却浑然不觉，指尖死死按着探测仪——屏幕上的生物电波正以罕见的频率跳动，像某种心脏的搏动，每一次起伏都带着震耳的低频嗡鸣，从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传来。
“能量值破纪录了。”苏念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颤抖，她调出三维建模图，海沟底部的地形正在变形：原本平整的玄武岩台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淡蓝色的光从缝隙中渗出来，在海水中晕开层层涟漪。林深握紧操纵杆，潜艇悬浮在距台地百米的高度，舷窗外，那些幽蓝的光正顺着缝隙爬向水面，像无数条发光的蛇。
突然，探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的电波峰值瞬间翻倍，舷窗玻璃传来“咔咔”的脆响——不是潜艇的故障，而是某种巨型生物正在移动，其躯体划过海沟岩壁的震动，顺着海水传到了“传承号”。周念念想起祖父笔记里的插画：条覆盖着星斑的巨尾，正从海沟深处升起，尾鳍展开时像面遮天蔽日的帆。
“是‘幽蓝信使’。”林深盯着声呐成像，画面里，个模糊的巨型轮廓正在台地下方游动，躯体两侧的发光肌层随着呼吸明暗交替，“祖父说它是海沟的‘脉搏’，每百年上浮一次，带着深海的信息。”
话音未落，潜艇突然被股柔和的力托了起来。周念念低头，看见无数淡蓝色的“丝线”正从下方涌来——是管水母群，它们的触须交织成网，托着“传承号”缓缓上升。而在网的缝隙间，她看见了那张脸：巨大的头颅上没有眼睛，取而代之的是圈圈发光的纹路，随着呼吸收缩扩张，像在说话。
“它在传递信息。”苏念迅速连接翻译系统，屏幕上的乱码逐渐重组，“它说‘平衡被打破了’。”
扩写一：裂痕
管水母群的触须突然剧烈抖动，托举的力变成了拉扯。“传承号”被拽向台地的裂缝，周念念在颠簸中抓住扶手，看见裂缝里涌出浑浊的黑色液体——是海底石油泄漏的残留物。“幽蓝信使”的发光肌层突然变暗，声呐里传来它的“呼喊”，翻译后的文字刺得人眼睛疼：“五十年前的伤口，还在流血。”
祖父的笔记在这时自动翻到某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幅简笔画：艘钻井平台正在海沟边缘作业，平台下方，条巨尾正从深海升起，尾鳍上沾着黑色的油污。旁边写着行小字：“贪婪会撕开防线。”周念念突然明白，所谓“百年上浮”，根本不是自然规律，而是“幽蓝信使”在警示——五十年前的石油泄漏，在海沟底部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口，如今裂缝扩大，黑色液体正污染着更深层的生态。
“幽蓝信使”的躯体突然转向裂缝，发光肌层爆发出刺眼的亮。周念念看清了，它的腹部有块巨大的疤痕，疤痕处的星斑早已熄灭，露出底下苍白的肌肉。“那是当年为了堵住泄漏口被灼伤的。”林深调出历史数据，五十年前的事故报告里，有段被涂黑的记录：“不明生物用躯体封堵泄漏点，持续七日。”
管水母群突然散开，“传承号”失重般下坠。周念念却在坠落中看清了裂缝里的景象：无数深海虾正顺着黑色液体游动，它们的外壳已被腐蚀得斑驳，却仍在搬运小块的吸附海绵——那是深海特有的净化生物。而在裂缝最深处，团幽蓝的光正在闪烁，是“幽蓝信使”的尾鳍，它正用躯体挤压裂缝，试图阻止黑色液体扩散。
“我们有办法。”周念念突然抓起通讯器，“实验室研发的生物凝胶可以凝固油污，还能滋养吸附海绵。”苏念立刻调出配方参数，林深则操控机械臂，将储存罐里的凝胶原料注入发射管。当“传承号”稳定下来时，周念念按下了发射键——道绿色的水流射向裂缝，接触到黑色液体的瞬间，化作层透明的膜，将污染牢牢锁住。
“幽蓝信使”的发光肌层亮了起来，这次的光带着暖意。管水母群重新聚拢，托着“传承号”升到更安全的高度，而在它们触须的缝隙间，周念念看见无数细小的发光生物游向裂缝——那是被“幽蓝信使”召集来的“清洁工”，它们会在凝胶膜上产卵，孵化后的幼虫将以油污为食。
扩写二：回响
“幽蓝信使”开始游动，它的尾鳍划过岩壁，那些原本闭合的裂缝突然喷出串串气泡。周念念用光谱仪分析，发现气泡里含有高浓度的氧气——是深海植物的“呼吸”。“它在展示修复的力量。”林深指着声呐，“它说‘伤口会结疤，但记忆要留下’。”
潜艇被带到处新的台地，这里的岩壁上布满了洞穴，每个洞穴里都嵌着块发光的晶体。“是‘记忆晶核’。”周念念认出祖父画过的晶体，“里面储存着深海的历史。”她操控机械臂取下块，晶体接触到潜艇的瞬间，屏幕上自动播放出影像：
五十年前，“幽蓝信使”用躯体堵住泄漏口，石油灼烧着它的皮肤，星斑个个熄灭；
百年前，群渔民在海沟边缘放生受伤的海龟，“幽蓝信使”从深海升起，用发光肌层为他们指引鱼群；
两百年前，场大地震引发海啸，“幽蓝信使”用尾鳍拍打海面，提前向沿岸村庄发出警示……
“它不是信使，是守护者。”苏念的声音带着哽咽，“这些记忆里，人类的善意和贪婪都被记录着。”
当“传承号”准备返航时，“幽蓝信使”的尾鳍轻轻蹭了蹭潜艇外壳。周念念看见它的尾鳍上，新的星斑正在亮起——是“传承号”的轮廓。“它把我们的行动，记进了深海的历史。”林深操控潜艇缓缓上升，管水母群组成道发光的隧道，隧道尽头，“幽蓝信使”的躯体正在下沉，其发光肌层的纹路，拼成了行人类的文字：“共生，才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