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河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圣历二年(699年)九月末,关中平原的清晨已颇有凉意。

骊山笼罩在一片乳白色的薄雾之中,远望如黛色巨兽伏卧,山腰以上隐没在流动的雾霭里,唯有最高处的烽火台残基,偶尔在雾气稀薄时露出一截倔强的剪影。山脚下,曾经冠绝天下的华清宫建筑群,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太宗的汤泉殿、高宗的长生阁,那些记载着帝国鼎盛时期帝王将相足迹的华美宫室,在武周定都洛阳后,便逐年荒废。野草蔓生,藤萝爬满了倾颓的汉白玉栏杆,唯有几处较大的温泉池还氤氲着不散的雾气,证明着地脉的热力并未随人事而衰微。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沿着几乎被荒草淹没的旧御道,缓步登上骊山东麓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走在前的是个青衫文士,四十许人相貌,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古井,正是易容后的东方墨。紧随其后的女子作妇人打扮,荆钗布裙,容颜清丽却带着旅途的风霜之色,自然是青鸾。

二人驻足,面向东方。

晨雾正在渐渐散去,如巨大的纱幕被无形的手缓缓拉开。先是露出了山脚下渭水如带的轮廓,继而,远方一片无比宏大、规整如棋盘的灰黑色影子,在越来越明亮的晨曦中逐渐显现——那便是长安城。

“九年了。”青鸾轻声道,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目光却紧紧锁着那座巨大的城池,“自天授元年(690年)……武曌正式称帝,改元,迁都洛阳。”

东方墨没有接话,只是静静望着。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贞观年间万国来朝的盛景,看到高宗时依旧繁华的街市,也看到如今这座城市虽仍是“西京”,却已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旧都”的落寞。政治中心的转移,如同抽走了一根主心骨,哪怕基础再雄厚,精气神终究不同了。

“你看那漕渠。”东方墨终于开口,手指向东南方向。几条水道的脉络在晨光中依稀可辨,“往年此时,正是东南漕粮集中抵京,渭水、广运潭上舳舻千里的时节。如今望去,舟楫稀疏了何止三分之二。帝国的血脉,大半都流向洛阳了。”

青鸾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如昔:“物资流向,便是权力所向。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长安终究是长安,关中沃野,根基深厚,非洛阳一座新城可完全替代。你看城中炊烟,依旧稠密;远眺市坊轮廓,井然有序。只是……”她顿了顿,“少了几分张扬的锐气,多了些沉郁的底色。”

这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亲身感受这“沉郁的底色”。倭国归来,环球巡视结束,他们需要重新评估中原这个庞然大物的真实状态。报告与数据固然重要,但有些东西,必须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感受。

两人不再言语,沿着小径下山。越靠近山脚,人烟痕迹便越多。废弃的宫苑墙外,已有农人开辟出菜畦,种着秋葵、蔓菁。路旁偶尔能遇到赶早进城的农夫、挑着柴薪的樵夫,或是一两个背着书箧、步履匆匆的士子。东方墨与青鸾低调地混迹其中,看似普通的游学夫妇,无人留意。

辰时初刻,他们抵达长安东郊的春明门外。

城门刚刚开启,等候入城的人畜车辆已排起了长队。守门的金吾卫兵士呵欠连天,例行公事地检查着通关文牒和货物,偶尔对看起来油水丰厚的商队刁难几句,索些好处。城门外两侧,自发形成的早市已经热闹起来,卖胡饼的、售秋梨的、支着摊子提供简易汤水的……喧嚣嘈杂,充满烟火气。

东方墨的目光扫过排队的人群。有衣着光鲜的商人,有面色愁苦的农人,有拖家带口的寻常百姓,也有几个看似游侠儿的人物,眼神飘忽。他注意到,人们交谈的声音不高,但话题却颇为集中:议论今年关中的秋粮收成(似乎不如往年),抱怨漕运过来的洛阳新税制在长安实施时打了折扣但依旧恼人,嘀咕着神都那边又出了什么新鲜事(隐约听到“张郎”、“奉宸苑”等词),还有对西北吐蕃是否消停、北边突厥会不会再来的担忧。

“粮价是关键。”东方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听他们话里意思,今年粟米价格比去年同期涨了近两成。关中若自身不稳,对整个北方都是隐患。”

青鸾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那些看似闲散的游侠儿,以及远处几个虽然穿着便服但站姿步伐明显有别于常人的汉子身上。“城防看似松懈,但暗桩不少。而且,民间尚武之风犹存,只是少了早年府兵制下的那股昂扬,多了些被生计所迫的戾气。”

排队近半个时辰,二人才随着人流进入春明门。门洞内幽深,阳光从另一端斜射进来,光柱中尘埃飞舞。穿过门洞的刹那,仿佛穿越了一道时间的屏障,门外是郊野的喧嚣,门内则是帝国旧都沉淀了数百年的、更为复杂厚重的气息。

他们没有急于深入皇城或权贵聚居的坊里,而是折向南,朝着西市方向不疾不徐地走着。街道宽阔,但许多铺面门庭冷落,招牌陈旧。倒是些经营日常必需品的店铺——粮店、布庄、药铺、铁匠铺——人气尚可。街面上行人不少,但少见鲜衣怒马的豪奢子弟,多是行色匆匆的市民。

“先去那里看看。”东方墨目光锁定了前方不远处一面不起眼的招牌。那招牌半新不旧,黑底子上写着“丰裕粮栈”四个字,但在门楣一侧,悬挂着一个仅巴掌大小、木纹天然的徽记——一株饱满的谷穗环绕着一枚简化的海贝。这正是“粟珍阁”在大唐境内众多掩护网点之一的标准标识。

青鸾会意。二人如同寻常打听行情的顾客,走进了粮栈。

店内比外面看起来宽敞,粮垛整齐,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特有的香气。掌柜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精瘦男子,正拨拉着算盘,见有客来,抬头露出职业化的笑容:“二位客官,看粮?新到的河东小米,颗粒饱满;江南稻米也有,就是价稍贵些;若是自家吃,咱店里的陈年粟米最是实惠……”

东方墨踱到小米的粮垛前,伸手抄起一把,仔细看着颗粒,又放在鼻尖嗅了嗅。“掌柜的,这河东小米,确是今年的新粮?怎地色泽稍暗?”

掌柜眼神微动,面上笑容不变:“客官好眼力。确是今年新粮,不过是从河东经黄河、渭水漕运转运而来,途中难免有些潮气,色泽是稍逊本地新收的,但绝无霉变,香味足,出饭多。价钱上,也比本地粮便宜些。”他顿了顿,似在观察东方墨,“看客官像是读书人,可是替书院或大户采买?”

“游学至此,见长安米价似比往年高些,有些好奇。”东方墨放下小米,语气随意,“听说这家店口碑不错,货品也齐全,特来看看。掌柜的,你这店……似乎与别家不同?我看这徽记别致。”他指了指门楣。

掌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也更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谨慎:“客官说笑了,不过是个老物件,图个吉利。小店诚信经营,粮源确实比别家稍广些,南方的稻米,辽东的豆子,甚至偶尔有些海外传来的稀奇种子,也都沾点边。价格嘛,不敢说最低,但保证分量足、品质实。客官若是长期要,或量大,价钱还可再商量。”

“海外种子?”青鸾适时插话,声音温和,“倒是新鲜。不知是何种作物?关中水土可适合?”

“多是些菜蔬瓜果的种,”掌柜答道,“比如一种叫‘翡翠瓜’的胡瓜,产量尚可,口感清爽。还有耐旱的‘沙地豆’……不过这些,多是附带着卖,或赠予老主顾试种,成不成,还得看天时地利。小店主营,还是这些扎实的粮食。”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二位若只是打听,不妨多看看。若是采买,小的可让人详细介绍。”

东方墨与青鸾交换了一个眼神。从掌柜滴水不漏又略带机锋的回答中,他们得到了几个信息:粟珍阁的网络在运作,但相当谨慎;尝试引入改良作物,但推广不易,阻力不小;粮价上涨是普遍现象,但这里或许凭借更广的渠道,仍能保持相对稳定和一定的品质。

又闲聊几句关中的天气和收成后,二人称再逛逛,便离开了粮栈。

走出店门,秋日的阳光已完全驱散了晨雾,长安城的轮廓清晰而恢弘,却也带着几分褪色的沧桑。街道上人流如织,叫卖声、车马声、交谈声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谨慎,但根基尚稳。”青鸾低声道,“那掌柜绝非普通商贾,眼神里有东西。手下伙计看似寻常,站位却暗合护卫之理。”

“嗯。”东方墨颔首,“能在长安立足,将生意做到不引人注目却又能传递物资、信息,已属不易。推广新种,更是难上加难。地方官吏、原有粮商、乃至习惯了旧习的农民,都是阻碍。可见我们以往想的,还是简单了些。”

天色渐晚,他们不再流连,按预先的计划,向城南一处香火不盛、位置幽僻的道观行去。那里是墨羽在长安城内众多秘密联络点之一,今夜他们将在此歇脚,并听取长安据点负责人的初步汇报。

道观掩映在一片古槐林中,门庭冷落。叩开侧门,对上暗号后,一位神情沉静、道士打扮的中年人将他们引入后院静室。室内陈设简朴,一尘不染,早已备好热水饭食。

待道人退下,室内只剩二人。烛火点燃,映照着他们卸去部分伪装的、略显疲惫却目光清明的脸。

“第一天,感觉如何?”东方墨斟了两杯热茶,递给青鸾一杯。

青鸾接过,没有立刻喝,望着跳动的烛火:“暮气。繁华的骨架还在,但内里精气神散了。武曌在洛阳再造了一个中心,却未能完全消化长安的魂魄。这里的人,对神都的事,有种隔岸观火的疏离,甚至……隐隐的不屑,但又被现实压得不得不低头。军备看似如常,但我观察到几个细节,武库出入管理、坊间巡丁的精神面貌,都与太宗高宗时不可同日而语。府兵制败坏,募兵又良莠不齐,真有大变,堪忧。”

东方墨慢慢饮着茶:“经济上,也是如此。漕运减量,商业重心东移,长安的枢纽地位下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关中的农业基础、手工业底蕴、庞大的人口和消费能力,依然支撑着它缓慢运行。粟珍阁能在这种环境中生存并试图有所作为,已属难得。只是我们原先期望的,通过粮食和农业技术更快、更广泛地改善底层民生的想法,看来阻力重重。利益盘根错节,观念固化,非一朝一夕可改。”

他放下茶杯,目光深邃:“武周统治,依我今日所见,其合法性危机,在长安这类旧势力盘踞之地,尤为明显。它依靠的是武曌个人的无上权威和洛阳朝廷的强力控制,而非广泛的民心认同与社会结构重塑。一旦权威动摇,控制力减弱,潜藏的裂缝便会显现。李武盟誓,看似稳固,实则暴露了武曌对自己身后武家命运的深度焦虑。而张氏兄弟这类新宠的崛起……”他想起日间隐约听到的议论,“则是权威向私欲倾斜的征兆,会加速统治集团内部的腐化与分裂。”

青鸾沉默片刻,缓缓道:“所以,我们的判断仍需更多印证,但方向或许没错:这个巨人正在缓慢失血,自身调节能力在下降。它可能还会维持很长时间的庞大体量,但内部的虚弱和未来的不确定性在增加。”

东方墨点头:“接下来几日,我们需看得更细,听得更多。然后,该见见那些在这片土地上深耕多年的人了。”

窗外,长安城的夜幕彻底降临。远处的坊市灯火星星点点,更夫敲梆的声音隐隐传来,古老而规律。这座千年帝都,在秋夜的寒凉中沉睡着,对悄然降临的观察者浑然不觉,也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暗流,尚未完全惊醒。

静室烛火如豆,映照着两张沉思的脸,和一份已然在胸中徐徐展开的、关于中原未来的沉重图卷。

书河书屋推荐阅读:武道大帝皇叔借点功德,王妃把符画猛了神兽缔造师我,装了三年废物,出手人间无敌名门正派的我怎么成了魔尊吴云肖雪燕免费阅读无弹窗斗罗大陆II绝世唐门吞噬九重天武神主宰小说开局就长生,可我咋是奴隶啊恶恐式死亡游戏英雄信条斗罗大陆IV终极斗罗叶修陈婷婷仙武同修神魔大唐之无敌召唤在下女术师躺平:老婆修炼我变强余生暖暖都是你夏天快来啦被仙子榨干后,我觉醒无敌系统这是正经修仙吗?剑道第一魔洪荒:悟性逆天,拜师石肌娘娘至尊箭神噬神鼎从构造技能开始作者萧忆情作品封神天决天道家族:李云的崛起异界第一横炼在生存游戏里无限复活世界膨胀,别人进化我修仙一觉醒来自带地摊系统皇道傀儡皇帝?我能召唤华夏人杰鬼手天医神窥天下双子涅盘记之从冷宫开始寒灾荒年,他们村却连肥肉都嫌弃皇权旁落?朕用仇恨值铸就无上帝座!武装风暴九天神帝玄幻:我竟然是天命反派看守废丹房三年,我偷偷成仙了玄幻:无敌从爆肝基础箭术开始别怕本座是好人超凡大航海收了七个徒弟后我躺赢了彼岸的星门
书河书屋搜藏榜:我能闻到它们恐惧的味道校长只想扣大棚风雨之兼程我莫得感情余生暖暖都是你人在吞噬,我能复制合成绝了!奶娃小手一指,家里遍地金子这位御使不正经剑道至尊剑无双不小心成了末世基建大佬不要小看我引以为傲的数值啊!乱世成圣从诸天门开始我的恋爱指数要满仓变身偶像女主玄幻:无双帝子,召唤诸神!万倍返还,为师举世无敌神魔大唐之无敌召唤末日:我有一座超级农庄九转吞天诀洪荒吾为黄中李二十浪荡岁争霸万朝:开局获得赵云模板我变成了一只乌龟,脑袋很长的那种这里有怪物嫡女猖狂,世子爷请绕道终焉:界全民偶像他总围着我转海贼之海军的皮毛族大将玄幻:无敌从爆肝基础箭术开始洛水之谣玄幻:让你送死,你独断万古了?斗罗之从抽奖开始贵族骑士:从男爵开始建立帝国废柴成帝嘎嘎乱杀不朽家族,我能改变子孙资质异世界气味图书馆一往情深,总裁的神秘宠妻我穿成一把刀了我有一个虎鲸人格真元纪任性总裁,爱你情非得已重生之称霸足坛直播赶海之神级渔民我在末日有家店无上邪威天资力压仙帝,我举世皆敌逃荒弃我?手握系统全族求赏饭!葡萄灼琉璃上古强身术
书河书屋最新小说:功法无上限?苟着终究会无敌修仙?不装了,我是天才我摊牌了异界穿越者的种田指南异世道统录大,领,主树上有桃果一躺爱睡觉没见凡人来玄碑战纪氪命锦衣卫:开局献祭仇人寿命长生无敌,从十天模拟一次开始三界团宠:帝女靠山遍天下宗门嫌我狠辣?我转身加入朝堂开局召唤焰灵姬超神谍武,特工修仙爽歪歪长坂龙吟:赵云异界传百世轮回我在魔门苟成祖师被贬南荒?我靠杀怪召唤万族大军我靠忽悠成就道祖震惊:开局老婆竟是魔教教主混元书鸿钧:执掌洪荒,文明纪元穿越封神,吾乃杨蛟躺平后,姐姐以为我废了拉西拉黑星异世契约:唯一之人的神器冒险我偷了上帝的眼睛挺直脊梁护山河玄渊纪:断剑与残灯九渊债主乾坤争霸:万古独尊师门全是大妖?好巧我也是洪荒:我的系统鼓励生孩子竹简谋士异界:当佣兵我是认真的女主本就是我的,截胡系统什么鬼朕,路易十六,执斧砍向法兰西饿人传丹御八荒万劫剑主:从废材开始的系统逆袭本只想贴贴姐姐,怎么我成主上了九剑镇魂曲:从孤儿到逐神者苟在天武,开局召唤叶孤城异世界转生就该学魔法我在异世召唤魔兽族群家族修仙:这个家族来自灰雾远古洪荒传奇之女尊传奇灵堂之上,师娘哭着求我别停下!卷死众仙,我在天庭搞996玄学大师异世之旅混沌主宰:踏碎诸天苟在凡间亿万年,女帝是我小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