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
沈从安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急切。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丞相府的嫡女，将来要嫁入名门望族，这些首饰，都是你该有的！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就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沈清辞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名门望族……”
她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没有他，就算嫁入皇家，又有什么意思？父亲，您不懂，我从七岁那年开始，就把他当成了我的天。现在天塌了，我也就……活不下去了。”
沈从安看着女儿决绝的模样，心里又气又疼。
他知道女儿的执念有多深，可他没想到，这份执念竟然能让她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木盒放在床头的小几上，转身走出了内室。
“管家！”
沈从安走到外间，对着候在门口的管家沉声吩咐。
“去把二小姐和三小姐请来，让她们过来陪陪大小姐。还有，明日备车，我带大小姐去城外的别院散心，说不定换个环境，她能好点。”
管家连忙应下，转身去安排。
沈从安站在廊下，看着庭院里落满的枯叶，心里一片沉重。
他知道，这些或许都是徒劳，可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想试试，哪怕只是让女儿多吃一口饭，多喝一口水。
第二日一早，沈从安就亲自来请沈清辞。
二小姐沈清婉和三小姐沈清柔也早早地来了，姐妹俩手里拿着刚画好的团扇，想逗沈清辞开心。
可沈清辞只是躺在床上，任凭她们怎么劝，都不肯起身，最后甚至用被子蒙住了头，连话都不肯说。
沈清婉看着姐姐这副模样，眼圈泛红。
“姐姐，你就跟我们出去走走吧？城外的别院有大片的菊花，开得可好看了，你不是最喜欢菊花吗？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沈清柔也跟着劝。
“是啊姐姐，父亲特意为了您，把别院的秋千都修好了，您以前不是总说，想在秋千上看日落吗？我们今天去，正好能赶上日落。”
沈从安也在一旁帮腔。
“清辞，就去看看吧？要是觉得不好，我们再回来，好不好？”
床上的沈清辞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被子轻微的起伏，证明她还醒着。
沈从安看着这一幕，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快要熄灭了。
他沉默了片刻，对着沈清婉和沈清柔摇了摇头，示意她们先出去。
姐妹俩看着父亲疲惫的脸色，也只能无奈地转身离开。
沈从安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被子。
“清辞，父亲不逼你了。你要是想躺着，就躺着吧。只是别忘了，不管什么时候，父亲都在你身边，不会不管你的。”
说完，他转身走出内室，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廊下的风带着秋日的凉意，吹在他脸上，却丝毫驱散不了他心底的愁绪。
女儿这道坎，怕是很难迈过去了。
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在执念里，一点点消磨自己的生命，却无能为力。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依旧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绿萼只能每天用棉签沾着温水，给她润润嘴唇，偶尔能喂进去几口米汤，也算是万幸。
沈从安又请了几位太医来瞧，可太医们都摇头叹气，说沈清辞是心病，药物难医，只能靠她自己想开。
沉香轩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连下人们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
只有偶尔，沈清辞会在夜里醒来，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嘴里低声念着“周生辰”三个字，声音轻得像梦呓，却带着蚀骨的疼痛。
绿萼守在床边，听着她的呓语，心里又酸又疼，却只能默默地给她掖好被子，任由她在执念的深渊里，越陷越深。
就这样过了半月，沉香轩的门终于被敲响了。
绿萼开门一看，是宫里来的太监，手里捧着一个明黄色的锦盒。
太监脸上堆着笑。
“沈小姐在吗？皇后娘娘设宴，邀请各家世女明日入宫赴宴，特意让咱家来送请柬。”
绿萼连忙接过锦盒，转身走进内室。
沈清辞正靠在床头，手里摩挲着那支雪莲银钗，听到动静，也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
“小姐，宫里来消息了，皇后娘娘明日设宴，请您入宫呢。”
绿萼将锦盒递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说。
“您看……要不要去？”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锦盒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只是个普通的盒子。
她淡淡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都有谁去？”
绿萼见她终于肯说话，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回道。
“奴婢打听了，京里有头有脸的世女都被邀请了，像李家小姐、王家小姐她们……对了，还有漼府，想必漼时宜姑娘也会一同前往。”
“漼时宜？”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猛地炸在沈清辞的耳边。
她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变了，死寂的眸子里骤然燃起一簇火焰，那火焰里掺杂着恨意、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她猛地坐直身子，手里的银钗被攥得更紧，指节都泛了白。
绿萼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从未见过沈清辞这样的眼神。
之前要么是绝望，要么是麻木，可此刻，她的眼睛亮得吓人，像淬了毒的匕首，透着一股狠劲。
沈清辞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去。明日，我倒要看看，她漼时宜凭什么得到周生辰的青睐！”
她顿了顿，眼神愈发锐利，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漼时宜的模样。
“他们可是师徒啊……她不过是仗着跟在周生辰身边久了，就想鸠占鹊巢？我倒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