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会议那份措辞强硬、代表全国抗日力量共同意志的联名电报,像一道带着电弧的敕令,发往了西北。
这电报的意思很明白:苏联的援助是救命的血,谁敢伸手拦路,谁就是全民公敌,等着被群起而攻之吧!
这电报到了新疆盛世才手里,他捏着电报纸,手心里有点冒汗。他是个精明又谨慎的军阀,擅长骑墙,但更懂得审时度势。
眼下这形势,全国大大小小的势力,从老蒋到延安再到那些地方实力派,罕见地同仇敌忾,目标明确:保通道畅通。
这时候谁敢当出头鸟,下场绝对比被鬼子围攻还惨。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又想了想库房里已经扣下的那点“过路费”,最终还是咬着牙下令:“放行!所有标记清楚的苏联车队,一律不准阻拦,不准刁难,更不准克扣!违令者,枪毙!”
他虽然肉疼,但更怕死。于是,经过新疆的这条主要通道,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通了。
然而,通往甘肃、宁夏的支线上,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西北三马,马步芳、马鸿逵、马鸿宾,这些盘踞西北多年的土皇帝,眼界和盛世才不在一个层次。
他们习惯了在自己的地盘上称王称霸,天高皇帝远,对关内各方势力的联合警告,骨子里缺乏真正的敬畏。
尤其是当第一批庞大的苏联车队,满载着用厚重油布包裹的武器箱,轰隆隆地开进他们的地盘时,那阵仗彻底晃花了他们的眼。
“大哥,你看!全是铁疙瘩!听说里面是枪炮,还有铁王八(坦克)!”一个小头目骑着快马,气喘吁吁地向马步芳报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贪婪。
马步芳站在山坡上,用望远镜看着山下蜿蜒如长蛇的车队,听着那沉重的引擎声,心里的贪欲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见过的好东西不少,但如此规模、如此正规的洋货,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想到这些东西能武装起多少部队,能换来多少金银、地盘和女人,他的呼吸就变得粗重起来,眼珠子直冒血光。
“娘的,这么多好东西,从咱家门口过,不留点下来,对得起长生天吗?”马步芳啐了一口,脸上横肉抖动。
“盛世才那软蛋怕了,老子可不怕!这西北地面,还是咱爷们说了算!”
他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份联名电报的分量,或者他根本不相信那些关内的势力会为了这点“小事”真的劳师远征来打他。
“去!让兄弟们准备好!在前面黑风峡设卡!就说……就说要检查有没有混进奸细,让他们停车接受盘查!”
马步芳下了命令,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打的算盘是,先以检查为名拦下车队,然后找借口扣下一部分,就算事后追究起来,也可以推脱是误会、是手下人不懂规矩,最多赔点钱粮了事。
命令一下,三马的骑兵立刻行动起来。黑风峡地势险要,是车队的必经之路。马家军的骑兵们挥舞着马刀,吆喝着拦住了车队的前路,嚷嚷着要检查。
苏联方面的护送人员和中国方面的接应代表立刻出面交涉,出示文件,说明这是国际援助的重要物资。但马家军的军官蛮横无理,故意拖延时间,甚至动手动脚,试图强行掀开油布查看。
冲突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在推搡中,不知是谁先开了枪,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里格外刺耳。顿时,场面大乱!
马家军仗着人多地利,开始围攻车队。苏联护送人员和中国接应人员虽然拼死抵抗,但寡不敌众,伤亡惨重。
最终,一支由数十辆卡车组成的大车队,连车带物资,被马步芳的人硬生生抢走了大半!
只有少数几辆车在混战中侥幸突围,带着伤痕和悲愤的消息,继续向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