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江村。
日落时分,山风带着凉意吹过这个偏僻的小村落。一个挑着杂货担子的货郎,慢悠悠地沿着土路走着,拨浪鼓发出“咚咚”的沉闷响声。他叫王老五,是这十里八乡常见的货郎,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有另一个使命。
他的眼睛看似在寻找潜在的顾客,实则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角落,留意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几天了,他一直在等。
又过了两日,一个穿着粗布褂子、满脸风霜的行商模样的人,牵着匹驮着些山货的瘦马,走进了江村。他操着外地口音,逢人便笑眯眯地打听,哪里能收到品相好、量又足的山货。
“俺们东家要得急,价钱好商量。”他递给老村长一卷土烟,状似无意地念叨,“特别是那老山蘑、野党参,要是能一次凑够三斤上好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蹲在墙角晒太阳的王老五,拨浪鼓的声音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那行商脸上停留了一瞬。
“三斤?还要上好的?这年头,可不好凑哟。”王老五慢吞吞地接话,声音沙哑。
“是啊,不好凑。”行商叹了口气,目光与王老五有一瞬间的交汇,“但东家吩咐了,再难也得试试,说是……有大用。”
暗号,对上了。
接下来的两天,王老五和那行商又“偶遇”了几次。有时是在村口的水井边,有时是在唯一的小杂货铺前。没有多余的交谈,只是眼神和几句关于山货品相、天气的闲聊,但彼此都在小心翼翼地确认对方是否可靠,周围是否有隐藏的眼睛。
月黑风高夜,山坳里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和风声。
约莫子时,两条黑影几乎同时出现在一处废弃的炭窑附近。没有点火把,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清正是王老五和那个行商。
两人都极其警惕,相距五六步便停下,再次用极低的声音重复了部分暗语。
“山货三斤。”
“货硬,价实。”
确认无误。行商不再废话,小心翼翼地从瘦马背上的褡裢里取出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轻轻放在地上。然后退开几步。
王老五上前,同样将一个沉甸甸、裹得密不透风的油布包放在对面。也退开。
两人同时上前,快速捡起对方的包裹,看也不看,迅速塞入怀中。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没有一句关于身份的询问,没有一句关于内容的探讨。
行商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句:“若还有需,老地方,月圆夜。”说完,牵起马,身影迅速融入黑暗的山林,消失不见。
王老五则朝着另一个方向,几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炭窑边恢复了死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证明着刚才那场无声的交易确实发生过。
……
东山基地,柯明义和李总队长看着桌上摊开的东西。
那小瓶无烟火药样本被技术骨干小心收走检验。那几页泛黄的俄文工事手册被懂俄文的同志连夜翻译。那支损坏的刺刀,则被朱建平拿在手里反复观看,评估着苏制钢材的工艺。
李总队长沉声道:“东西不多,但诚意是有的。特别是这无烟火药样本和俄文手册,老毛子看来也没完全袖手旁观。”
柯明义:“这些东西,确实不错,能帮我们节省不少时间。”
“告诉他们!下次交易,可以加大分量!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硬货’!他们想要什么,只要我们有,都可以谈!”
一条隐秘而重要的技术输血通道,就这样在太行山的夜色中,悄然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