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前线炮火连天,子弹呼啸,每一寸土地都在燃烧。
冷口、喜峰口几个主要关口阵地电话都快被打爆了,求援的电报雪片似的飞向南京和北方各大军阀的司令部。
“顶不住了!鬼子炮火太猛!弟兄们成片成片地倒啊!援兵!我们需要援兵!”
前线的团长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吼,声音里都带着血沫子味。
南京的蒋介石也急,连着下了几道紧急手令,严令各方火速驰援长城。
但手令到了下面,就像石头扔进了烂泥塘,噗嗤一声,就没啥动静了。
山西的阎老西(阎锡山)捏着电报,眯着眼算计:“派兵?派多少?派多了,老本折在长城,俺这山西谁来看?派少了,不够塞鬼子牙缝,还白白得罪了老蒋……再说,这补给弹药谁出?光让俺出兵,粮饷不到位,不是让弟兄们去送死?”
他磨磨蹭蹭,最后只象征性地拨了一个团,还吩咐带队长官“相机行事”——说白了,就是看情况不妙就赶紧溜。
山东的韩复榘更是滑头,嘴里喊着“坚决抗日”、“即刻发兵”,实际上队伍慢吞吞地收拾行装,就是不出防区。
他心里的小九九打得噼啪响:“娘的,鬼子势头这么凶,老子这点家底拼光了,老蒋能给我补上?别到时候鬼子没打跑,老子先成了光杆司令,任人拿捏!”
广西,桂林。李宗仁和白崇禧看着电报,相视一笑。
“老蒋这是急了啊。”李宗仁敲着桌子,“让我们桂系出兵?可以嘛。但要钱、要枪、要弹药,还要明确补给线!总不能让我广西子弟兵饿着肚子、拿着烧火棍去跟鬼子拼吧?”
白崇禧补充道:“还要强调,我军擅长山地作战,需独立指挥权,不能让他中央军瞎指挥,白白消耗。”
出兵可以,条件先谈好,指挥权不能放,保存实力是第一位。
更可气的是,一些靠近前线的小军阀,不仅不援救,反而暗中跟日本特务勾勾搭搭,打着“保全地方”的旗号,偷偷让开通道,甚至提供一些物资,就盼着鬼子打完别碰自己的地盘,还能从日本人那儿得点好处。
只有少数真心抗日的部队,比如西北军宋哲元自己的嫡系、以及部分粤军部队,星夜兼程往长城赶。
但他们往往路途遥远,杯水车薪,赶到时前线往往已经失守,或者自身也因为仓促行军和补给不足而战斗力大减。
“援军呢!说好的援军到底他妈的在哪?!”
一个被打残了编制的营长,看着身边只剩下不到一个排的弟兄,望着后方空荡荡的山路,绝望地嘶吼,眼泪混着脸上的黑灰和血水流下来。
指挥部里,前敌总指挥看着地图上一个个失守的标记和几乎毫无动静的援军报告,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桌子上,笔墨文件震了一地:
“党国!这就是党国!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后方这群蛀虫还在算计自己那点蝇头小利!可耻!可悲啊!”
这种刻骨的绝望和愤怒,比鬼子的刺刀更伤士气。
许多部队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被打垮,而是因为后路无望、孤立无援,最终士气崩溃。
内耗,永远是最致命的那把从背后捅来的刀。
就在指挥部陷入绝望时,一份来自江西的电报悄悄送到了总指挥手里。
是共产党方面发来的。
电文很短,却字字铿锵:“我江西红军虽处困境,然抗日救国之心不渝。现可抽调部分游击队员,潜入冀东敌后,袭扰日军补给线,配合正面战场。唯我军装备简陋,恐难成主力,望前线将士坚守,全国民众必为后盾!”
指挥长捏着这份电报,心里五味杂陈。
共产党的力量确实有限,这点游击队员,在长城大战的洪流里,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改变不了战局。
可他们明明自身难保,却还想着支援前线,这份心意,比那些拥兵自重的军阀强太多了。
“给江西回电,”指挥长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感谢支援!望贵部多加保重,敌后行动务必谨慎!”
放下电报,指挥长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求援信,又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前线将士在流血牺牲,用大刀和血肉之躯扛着鬼子的飞机大炮;后方却各怀鬼胎,援兵迟迟不到。
这样的仗,怎么打?
他拿起笔,颤抖着在一份新的求援电报上签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撑住,一定要撑住,哪怕多撑一天,也要等那些“老爷们”良心发现,把援军派上来!
可他不知道,那些“老爷们”的良心,早就被地盘和利益给喂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