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东山基地的矿洞菜窖里,绿油油的芽苗菜长得正旺,每天能收割几大筐,够伙房给弟兄们添道菜。
负责看守菜窖的是个叫王小栓的新兵,刚从流民里招进来没俩月,十七八岁的年纪,冻得老把脖子往棉袄里缩。
这天后半夜,王小栓值夜班,守在菜窖入口的小屋里,炉子里的炭火快灭了,冷风顺着门缝往里灌,他冻得直打哆嗦。
“这破风,冻死个人!”王小栓骂了一句,突然想起菜窖里的通风口——那口子就在小屋后墙,风顺着管道往里灌,菜窖里倒是暖和,可他这儿更冷了。
“反正菜窖里有通风扇,堵上这口子,我这儿能暖和点,应该没啥事吧?”王小栓琢磨着,找了块破棉絮,裹上石头,悄悄堵在了通风口的进风端,又用雪堆在外面压严实。
堵完没一会儿,小屋里果然不那么漏风了,王小栓搓着手,靠着炉子就睡着了。
可他不知道,这一堵,差点出了人命!
第二天早上,负责收割芽苗菜的五个妇女,说说笑笑地进了菜窖,刚走进去没几步,就有人喊头晕。
“咋回事啊?咋这么闷得慌?”
“我……我喘不上气……”
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几个人先后倒在地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紫。
正好路过的巡逻队发现不对劲,冲进去一看,立马喊人:“快来人!菜窖里出事了!有人晕倒了!”
消息传到柯明义和李总队长耳朵里,两人赶紧往菜窖跑。医疗站的欣曦月带着医护人员也冲了过来,抬着担架往菜窖里闯。
“快!把人抬到通风的地方!菜窖里有一氧化碳!”欣曦月一边跑一边喊,她刚到基地没几天,正好赶上这事儿,脸色急得发白。
医护人员戴着简易的湿毛巾,把晕倒的五个妇女抬出来,又进去搜,发现菜窖最里面还躺着两个负责检修通风扇的老师傅,已经没了呼吸,身体都凉了。
“咋会这样?通风扇不是好的吗?”柯明义盯着菜窖的通风管道,脸色铁青。
张参谋带着人检查管道,很快在后墙发现了被堵住的进风口,掀开破棉絮和雪堆,管道里的风立马顺畅了。
张参谋气得声音都抖了,“是有人把进风口堵了!进风不够,通风扇抽的全是菜窖里的循环空气,炉子烧煤产生的一氧化碳排不出去,全积在里面了!”
“谁干的?!”李总队长吼了一声,震得旁边的人耳朵嗡嗡响。
巡逻队很快把还在睡觉的王小栓揪了过来,他一看这阵仗,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队……队长,我……我就是怕冻,堵了通风口,我没想到会出人命啊!”王小栓哭着求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柯明义看着他,又看了看担架上昏迷的妇女和盖着白布的老师傅,拳头攥得咯咯响:“你怕冻?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自私的想法,两条人命没了!还有五个人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欣曦月蹲在昏迷者旁边,一边给她们做人工呼吸,一边急声道:“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得赶紧给她们吸氧,用葡萄糖和维生素c静脉注射,晚了就来不及了!”
基地里的氧气瓶不多,欣曦月只能让医护人员轮流给昏迷者做人工呼吸,又让人烧了生姜水,撬开她们的嘴灌下去。
一直折腾到中午,五个妇女里有三个醒了过来,还有两个依旧昏迷,欣曦月说能不能挺过来,得看今晚。
下午,基地召开了全体大会,菜窖门口的空地上,摆着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王小栓被绑在柱子上,低着头不敢看人。
柯明义站在高台上,声音沉重:“兄弟们,今天这事,是血的教训!通风口是啥?是咱们的命!菜窖要通风,宿舍要通风,车间要通风!谁要是敢再私自动通风设备,不管有没有出事,一律按军法处置!”
李总队长接着吼:“王小栓,你私自堵通风口,造成两人死亡、五人中毒,按规矩,该枪毙!但看你是初犯,又是新兵,从轻发落——罚你去后山修公路,三个月不准下山!要是再犯,直接毙了!”
王小栓哭得撕心裂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谢谢总队长!谢谢柯老板!”
那天晚上,剩下的两个昏迷妇女也醒了过来,欣曦月松了口气,却也在医疗站的墙上贴了张大大的“通风安全守则”,每个字都用红漆写的,醒目得很。
从那以后,基地里没人再敢私自动通风设备,巡逻队每天多了项任务——检查所有通风口,不管是菜窖的、车间的,还是宿舍的,一个都不落下。
王小栓在后山修公路,每天顶着寒风凿石头,手上磨出了血泡,却从没喊过一句苦。两条人命,三个月苦役,一点都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