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就被院外嘈杂的人声吵醒。
他朦胧听见二柱子在院墙外喊“林?!林?!快来看!邻村来了好多人!”
他揉着眼睛爬起来,扒着窗台往外看,顿时愣住了。
破旧的柴门外黑压压站了一群人,林?抓起衣服跳下炕就往外跑,刚到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打头的正是李大叔,他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三十几号人,男女老少都有,人人手里都提着东西——活鸡扑腾着翅膀,肥鱼在桶里甩尾,新磨的面粉袋摞的老高,还有一整扇油光光的猪肉,在晨光里泛着诱人的红色。
李大叔身旁还站着四个汉子,肩上扛着块儿黑漆描金的匾额,风吹得红绸布猎猎作响。
更扎眼的是人群里那几个孩子——正是三天前被“缠上”的娃,此刻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已经能跑能跳,正好奇地往院子里瞧。
爷爷正蹲在院子里的水井旁漱口,一口盐水喷在地上,慢悠悠地站起来,像是没看见眼前这阵仗似的,抹了抹嘴:“诸位这是做什么?”
话音刚落,李大叔“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身后呼啦啦跪倒一片。
“半仙!恩人呐!”李大叔声音哽咽,额头重重磕在黄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娃们全好了!今早都能喝粥了!要不是您,俺们这几家可就……可就绝后了啊!”
几个妇人带着孩子直磕头,“林老先生!您是活菩萨啊!救了我们家娃的命啊!”
“活菩萨啊!…”
“救命恩人啊!…”
“多亏了先生您啊……”
“您的大恩大德……”
……
人群里的道谢声哭诉声此起彼伏。
林?站在旁边看着,心里莫名一紧。他看见爷爷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慌忙上前去扶:“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折寿啊这是!”
李大叔不肯起,从怀里摸出个厚厚的红布包,双手举过头顶:“半仙,这是俺们几家凑的一点心意,您一定得收下!还有这些吃的,您和娃补补身子!”
“都起来说话。”爷爷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他扶着膝盖直起身时,林?发现他的指节都在发白。
混乱中,林?忽然瞥见人群后排有个瘸腿老汉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正哆哆嗦嗦往爷爷手里塞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十几个白花花的鸡蛋,上面还沾着新鲜的鸡粪。
爷爷推拒着,“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东西我就不收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应该的。”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被搀扶着上前,抓住爷爷的手,老泪纵横:“半仙啊!俺家狗蛋儿昨晚睡着睡着就笑了……今早起来,身上一点事儿都没了!说梦里有个白胡子老爷爷摸他头,说不怪他了!”
“对!对!”另一个汉子抢着说,“俺们昨天早上天没亮就听您的,带着桃树苗和纸钱酒水去了鬼招手崖。那地方邪门得很,一开始阴风惨惨的,纸钱点几次都点不着!”
汉子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打火机刚打着就被风卷走,纸钱往地上一撒,全顺着风往我们脸上刮,跟刀子似的,割的人生疼!”
人群里顿时起了骚动,有个年轻媳妇接话:“可不是嘛,我家男人还说要不算了吧,可刚转身那风就更凶了,卷着沙子往孩子眼睛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