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礼此刻心情平复了不少。他将朱文从地上拉起来,看向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周本端的事,我也没别的办法了。我能做的,就是给他请个好律师,让他少吃点苦。”
刚刚被教训过的朱文此刻对周先礼心存畏惧,再加上周澄在场,她怕周先礼在儿子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因此,即使心里不服,嘴上还是低声应了一句:“嗯。”
周先礼随即看向周澄:“她是你阿姨,别对她无礼,话好好说,多安抚安抚她。我去集团继续处理事情了。”
周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再转向朱文时,眼底只剩一片冰冷:
“你刚刚是不是提到我妈了?”
朱文看着他,心里不由得发怵:“那又怎么样?提还不能提了?”
周澄冷笑:“你还敢说自己没有一点责任?他周先礼是渣男,难道你就是什么好东西?”
朱文梗着脖子:“我确实不是好东西!我当初就是利用你爸的同情心,插足他的婚姻!怎么样?要杀了我吗?”
周澄瞧她这副疯癫的模样,讥讽地笑了:“别在我面前发疯,也别用激将法。我跟你儿子不一样,我不会违法。”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我劝你这些天好好想想,等你儿子正式入狱后,你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一下,恍然道:“哦对了,你说不定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去,毕竟你这张嘴啊,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承认的。”
朱文听到最后这段话,猛地瞪大眼睛:“你。。。。。你在胡说什么?”
周澄没有回答,径直转身离开,任凭她在身后如何呼喊。
毕竟,他看戏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刻心情舒畅多了。
*
沈耀羽带着沈刚的骨灰回到云江,在奉城区选了一处墓地。
将骨灰盒安放好后,他跪在墓碑前,郑重地磕了几个头。
“爸,杀害你、绑架你的人,现在正在接受审判,你可以放心了。不过,你和朱文对我妈做的事,这笔账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即使你走了,我也不会放弃还我妈一个清白。”
“今天妹妹没有来,她还小,才三岁,对死亡还没有什么概念。等她长大了,后妈会带她来的。”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她‘后妈’了。因为你的死,她对我有了隔阂。。。。不过也无所谓了。”
“至于你的公司,我没有要,留给了她们。更何况,你那个公司问题太多,我要回来也是个空壳。我让她给了我一些钱,就算和她们彻底两清了。”
“以上这些,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等我妈的事情结束后,我会带她来看你的。。。。虽然你可能不太愿意见到她。”
沈耀羽说完这些话,站起身看向一旁的沈云溪和聂彤。
“是不是快到探视我妈的日子了?”
聂彤点了点头:“另外,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检察院那边说,因为近期舆论关注度很高,他们非常重视,所以我们申请重审的流程会加快,很快就会有结果。”
沈耀羽顿时瞪大眼睛,语气激动:“真的吗?太好了!”
沈云溪见他难得露出笑容,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只是当她看向墓碑上沈刚的遗像时,眼中不禁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沈刚的死意外加快了事情的进展,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若真有下辈子,希望他别再做亏心事了。
毕竟,如果他当初没有和朱文勾结,也不会有今天的结局。
*
云江监狱。
“妈。”
沈耀羽哽咽地望着隔了一层玻璃的徐英。
徐英比上次沈云溪见到时似乎又憔悴了些,鬓边也添了些白发。
“小羽,妈都快认不出你了。。。。你好像长高了些。六年没见到你了,那时你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一转眼都已经成年了。”
沈云溪望着徐英,她好不容易见到儿子,隔着一层玻璃,一双湿润的眼睛满含笑意地望着沈耀羽,那眼神中有惊喜,也有藏不住的怯意。
沈云溪不由得心头一酸。
探监的时间有限,可徐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她和聂彤都不忍心打断这对母子的叙旧,哪怕她们此行本是为正事而来。
沈耀羽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讲着狱中的琐事,又不断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他强忍哽咽,一遍遍告诉她,自己过得很好,还说等她出狱,一定要用余生好好孝敬她。
徐英听完,感动得掩面哭泣,不断向儿子道歉,说自己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沈耀羽将听筒稍稍拿远,努力平复情绪。
他此刻心情复杂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母亲,自己已经休学,还在网上实名举报父亲和朱文联手将罪名推给她的事。
沈耀羽接过沈云溪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
“妈,时间不多了,您先缓一缓。。。。我问您个事。”
徐英轻轻“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陪儿子一同前来的沈云溪和另一位陌生女子,心里有些犯嘀咕:
她一个在押犯人,儿子能问什么?而且沈云溪和那个女的从刚才起就安静地坐在一边,也不知道那女子和儿子是什么关系。
“妈,当年您因为弄错药、害死周澄爷爷那件事,您还记得具体细节吗?”
徐英皱起眉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似乎这件事至今仍令她难以启齿。
沈耀望了一眼沈云溪她们,压低声音说:
“妈,我在网上实名举报了我爸和朱文。。。。是他们合伙把周爷爷死的责任推给您的。其实害死周爷爷的,是朱文。”
徐英通红的双眼一下子睁大了。即便隔着一层玻璃,也能感受到她的激动:
“你说什么?儿子。。。。人不是我害死的?”
沈耀羽重重点头:“我已经申请重审了。您还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吗?如果之后有人来问您,我希望您如实回答,不要有顾虑。。。。好不好?”
徐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虽然过去很久了。。。。但这件事在我心里始终是个结。我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梦到那个时候。。。。我内疚,也悔恨,可是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