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心神不宁地离开了偏殿。
林凡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苏婉……木凡……人界……陨落……转世……
这些词语不断在她脑海中回荡，伴随着一些支离破碎、模糊不清的画面。温暖的笑容，绝望的泪水，冰冷的触感……种种情绪交织，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酸楚与悸动。
“不可能……我是星眸，是瑶池圣女……”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驱散，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触动，却如同烙印，无法抹去。
她独自一人来到揽月殿最高的露台，凭栏远眺。脚下是翻涌的云海，远方是连绵的仙宫玉宇，气象万千。这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是她身为圣女的荣耀与责任所在。
可此刻，她却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孤独。
“师尊。”她轻声唤道。
云气汇聚，一位身着星月道袍，面容模糊，气息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正是瑶池仙宫当代宫主，月璇真人。
“心绪不宁，所为何事？”月璇真人的声音平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
苏婉没有回头，依旧望着云海，将林凡所述之事，以及自己心中的困惑与悸动，缓缓道出。在这个世界上，师尊是她最信任的人。
月璇真人静静听完，沉默片刻，方才开口，声音无喜无悲：“轮回之说，虚无缥缈。净灵仙体，乃天地钟灵所在，与前世因果无涉。星眸，莫要让外人之言，扰了你的道心。”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力：“那木凡，来历不明，身怀异宝，其言不可尽信。他重创魔源，于你有恩，于仙宫……功过难定。待他伤愈，赐些机缘，打发他离去便是。”
苏婉闻言，娇躯微不可查地一颤。打发他离去？
“师尊，那献祭之事……”她忍不住追问。
月璇真人淡淡道：“幻月洞天崩塌，魔源沉寂，仪式已断。此事乃仙宫最高机密，关乎道统存续，非你现下所能探究。你只需安心修炼，稳固仙体，以备……将来。”
将来？什么将来？是新的献祭吗？苏婉心中寒意渐生。
“弟子……明白了。”她低下头，掩去眸中的复杂。
月璇真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身影缓缓消散在云雾中，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记住你的身份，星眸。瑶池的未来，系于你身。”
露台上，只剩下苏婉一人，独立风中，衣袂飘飘，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她明白师尊的意思。她是圣女，是瑶池的希望，她的命运早已与仙宫绑定。任何可能影响她，动摇仙宫根基的因素，都必须被清除。
包括……那个自称“木凡”，搅乱了她心绪的男人。
……
偏殿内。
林凡缓缓收功，吐出一口浊气。经过数日的调养，伤势恢复了不少，修为也勉强稳固在筑基初期，但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
他感应到殿外禁制的波动，并非每日送药的女弟子，而是……苏婉。
她站在殿外，似乎有些犹豫，并未立刻进来。
林凡心中明了，定是自己那番话，让她陷入了挣扎。他并不急于求成，只是静静等待。
良久，殿门被轻轻推开。
苏婉走了进来，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只是眼底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化开的郁结。
她将一个储物袋放在玉案上，声音平静无波：“这里面是一些灵石和疗伤丹药，足以让你伤势痊愈，并支撑你修炼至筑基后期。”
林凡看着她，没有去碰那个储物袋，只是问道：“圣女这是何意？”
苏婉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的云雾：“你的伤势已无大碍，仙宫并非久留之地。今日……你便离开吧。”
果然如此。
林凡心中并无太多意外。瑶池仙宫不可能长时间收留他这样一个来历不明、还知晓部分核心秘密的外人。
“是因为我所说的那些话吗？”林凡直接问道。
苏婉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与你所言无关。仙宫规矩如此。”
林凡笑了笑，笑容有些涩然：“好，我走。”
他站起身，虽然伤势未愈，但脊梁挺得笔直。他走到玉案前，并未去拿那个储物袋，只是看着苏婉，目光深邃：“这些东西，林某不需要。救命之恩，他日必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你是否相信，无论你是否记得，我寻找苏婉的心，绝不会变。我会用我的方式，证明给你看。”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在他即将踏出殿门的刹那，苏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要去哪里？”
林凡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瑶池仙宫之外，那广袤无垠、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天地，缓缓吐出两个字：
“变强。”
声音落下，他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殿外的云雾与光晕之中。
苏婉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玉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裙摆，那颗沉寂了十多年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空落落的。
她低头，看着玉案上那个未被带走的储物袋，久久无言。
而此刻，在瑶池仙宫深处，某座被星月光辉笼罩的秘殿内。
月璇真人通过一面水镜，看着林凡离去的背影，眼神古井无波。她指尖一缕月华缠绕，似乎在推演着什么。
“身负龙炎，煞气缠身，功法诡异……还与那叛徒‘幽冥’的气息有所牵扯……此子，留不得。”
她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的讯息，融入了虚空。
“传令‘暗月卫’，找到他，处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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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