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雾气渐浓。
仰山居在子夜时分便闭了门,只留门口两盏白灯笼还亮着。
除此之外,楼上楼下,后院厢房尽都熄了灯烛。
雾气沉沉,直往下压,尤以山脚下的后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悠忽间,几个人影鬼鬼祟祟,踩着屋脊的琉璃瓦,小心翼翼却又轻车熟路摸到了后院。
一阵风掠峡谷而过,吹散了些许雾气,显露出两两间隔不过半尺的五个人来。
转眼风止雾回,又把几人的身影隐其其中。
“摸清楚了吗,目标到底在哪间房里。”
“老大,左起第三间,错不了。”
“上边吩咐过,要抓活的,伤了可以不管,但不能残了。所以,都给我小心些。”
“明白。”
“上!”
五人从房顶上一跃而起,掀起一阵浓雾,随之翻滚。
然落地之时,依旧发出了几声轻响。
“一,二...”当先一人贴着墙根一路往前,嘴里低声数着。
“三!”
一行人首尾相连,很快便摸到了第三间房门外。
带头之人伸头伸脑,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阵,反手拍拍身后第二人。
第二人会意,拉着第三人悄悄摸到了门的另一侧。
五人屏气凝神,又听了片刻,屋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带头那人悄悄摸到门前,从腰间掏出一根竹筒制成的吹管,将之插进了门缝里。
随后,一口气把竹筒里存着的迷药全给吹了进去。
等了片刻,五人全都侧耳倾听。
屋里的人呼吸先是粗重了不少,很快便变的缓慢轻微起来。
成了!
几人齐齐握拳。
有人兴奋道:“这么轻松,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闭嘴,小心驶的万年船,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别以为什么都万事大吉了。”
“明白!”
又等了片刻,就在身后人都有些不耐时,那人才拔刀插进了门缝,微一用力,喀嚓一声闷响,门闩直接被切断了。
动静稍大,那人凝神戒备,屋里的呼吸声依旧轻微缓慢。
“走!”
无需吩咐,几人都在舌尖压了一枚小药丸,随即鱼贯而入。
屋里的火盆还剩下几点零星火光,余者黑暗一片。
五人排成一排,估摸着方位,摸黑朝床的方向走去。
可是,越走好像越不对劲,脚已经迈过了火盆,却还没摸到床在哪里。
“咦,不对啊,厢房的床不是都放在靠后墙的位置吗?”
“闭嘴!”
喝斥声刚落,突然“哐”的一声大响。
下一刻,便是两道黑影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黑暗中寒光骤起,余下三人,每人脖子上都多了把刀。
“别动,再动就死。”
“饶,饶命。”
下一刻,三人被先后被踹倒在地,刀尖就压在胸口上,刺破了皮肤,带着一丝寒意,直透心肺。
“说!你们是什么人,夜闯客房,想做什么?”
“我说,我说。”那人带着哭腔道:“我们就是江湖上偷东西的小贼,姑娘啊,您看我们又没得手,要不,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想的美,哼,你当本姑娘是傻子不成。”
与此同时,厢房外一阵嘈杂声起,一行六人提着灯笼冲了进来。
屋里随之亮堂起来,进来的六人齐齐单膝跪地,抱拳道:
“属下护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徐砚霜低头看着刀下那人,抬手一挥,道:“不关你们的事,都起来。”
“是,属下遵命。娘娘,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来袭扰您。”
徐砚霜不答,反而饶有兴致的来回打量着三人。
“你们,似乎并不惊讶本宫的身份?”
“啊?没,没有,绝对没有。”那人哭丧着脸,眼底藏着一丝惶恐。
寒露蹲下身,伸手左右扒了扒她制住的那人。
那人脸上残留着风霜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皮肤粗糙,眉目宛如刀削,整个人都透露着北地的粗野狂放。
突然,寒露轻笑一声,起身道:“小姐,我大概知道他们是谁了。”
“嗯。”徐砚霜点点头:“我想,我也知道了。”
“这...”三个人神情紧张,侧头相互对视。
“那还审吗?”寒露问道。
徐砚霜摇摇头:“不了,把他们都绑起来,丢出去吧。”
寒露几人闻言,嘻笑着上前,就地取材,把几人的衣服给撕成布条,手脚全给捆了。
徐砚霜脸色森寒,挥挥手:“都丢出去。”
“哼,几位,对不住了。”
寒露冷笑一声,带着其余七人,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来回两趟,便把五人全给丢了出去。
夜寒雾重,几人很快就被冻的瑟瑟发抖。
回屋关门,一行九人全聚在一起。
徐砚霜穿着里衣,披着大氅坐在床边,面色不善。
“小姐,要不要通知在镇上的其他人。”
“不用,他们就是针对我来的。只可惜,夜里闭关,我们只能等到天亮才能走。”
寒露几人闻言,齐齐陷入沉默。
有人不想徐砚霜去拒北城!
“今晚就都不要睡了,我怕他们还有后手。”徐砚霜沉默良久,说道。
几人点头。
突然,寒露动了动鼻子,疑惑道:“不对劲!”
“怎么?”徐砚霜长身而起,顺手按住了靠在床边的战刀刀柄。
“有血腥味,不对,还有......”
徐砚霜耸了耸鼻子,猛然大惊失色:“火油,是火油。快,快逃!”
话音刚落,一团烈火猛爆燃而起,瞬间封锁了房门。
滚滚热浪狂涌进来,床上悬挂的纱帐,转眼变的卷曲起来。
透过火光,屋外几道人影来回飞奔,还在不停的放火,屋前屋后都不放过。
而后院中央,五具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鲜血汩汩流淌。
“好狠的手段!”
徐砚霜恨的几乎咬碎银牙,烈火熊熊,烧的她发丝都开始打卷。
寒露大急,带着其余七人数次冲向大门,却都被大火逼退回来。
火油烧的猛烈,根本无法靠近。
奇怪的是,如院如此大的动静,整座仰山居却出奇的安静,没有人出来试图救火。
然而,很快,徐砚霜便目眦欲裂的发现,前院主楼也跟着燃起大火。
火势席卷全场,渐有波及左右的趋势。
真可谓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仰山居,成了一片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