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人不欢而散,徐弦澈带着柳姨娘和两个儿子拂袖离去。
柳姨娘走的时候,还顺手带走了徐灵溪。
随行迎接徐砚霜的下人们见状,也识趣的告退离开。
于是,现场便只剩下徐砚霜母女,以及徐寅和侍女寒露。
“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徐寅长叹一口气。
一抬头,便见徐文瀚正拖拖踏踏跟在徐弦澈一行人身后,弱的像一阵风都能吹跑。
不由的大摇其头。
“爷爷。”徐砚霜上前揽住徐寅胳膊,犹豫着解释道:“陛下今日才从国库拨出四百万银用于赈灾...”
徐寅抬手打断:“霜儿,你为这个家已经付出太多,不必再说,爷爷都懂。”
“唉,可惜你不是男儿身。”
徐家主母,也就是徐砚霜生身母亲,姓陆名芷兰,当朝礼部尚书之女。
出身名门,礼仪之家,自小便学习各种礼法。嫁到徐家后,也一直恪守本份,严格遵从礼法。
哪怕是徐弦澈娶了柳依依这样的风尘女子为妾,她也是亲手主持的进门礼。
完美演绎着深宅主妇的角色,力求家宅安宁。
此刻,听着祖孙二人的对话,心头没来由一阵心酸,忍不住便湿润了眼角。
徐寅又是生气,又是疼爱的瞪了她一眼:“你就知道哭,不争不抢,毫无当家主妇的样子。”
“爹,我不是怕...”
“有老子给你撑腰,你怕什么。再不济,就算老子现在就死了,那不还有你那当尚书的亲爹吗,还斗不过一个风尘女子,真是白瞎了你的出身。”
陆芷兰语塞,无言以对。
徐砚霜赶紧拉住徐寅:“爷爷,母亲自有她的考量,您就别煽风点火了。”
“哦,对了。明天就是您的寿辰。陛下虽然没有赏赐,但我怎么能忘了您呢。”
“寒露,把我准备的礼物给爷爷。”
寒露闻言,赶紧上前把包裹递给徐寅:“老公爷,这是小姐从自己的私库精心挑选的礼物,您收着。”
“霜儿有心了,回来就好,这些东西都无关紧要。”
说着,挥挥手,也不亲自动手接:“寒露丫头,你回头交给我房中的丫鬟白露便好。”
“是,老公爷。”
“霜儿,爷爷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们母女二人谈心。今日若能在府上歇一夜,便不回宫了吧!”
“嗯,霜儿恭送爷爷。”
“爹,您慢走。”
徐寅长叹一声,愁容满面的走了。
陆芷兰见状,拉起徐砚霜的手回了自己房间。
“母亲的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淡雅素净!”
“霜儿,你是知道的,为娘不喜铺张,这样就挺好。”
徐砚霜将她按到椅子上坐好,娇嗔道:“娘,其实爷爷说的不无道理,你是当家主母,该争的还是要争。”
“不争了,国公府早晚都是你大哥的。再说,灵溪聪明可爱,娘也喜欢的紧。所以,没必要与你柳姨娘争什么。”
“可是...您没看见爹,大哥,二哥都喜欢跟在柳姨娘身边吗?”
陆芷兰笑着摇摇头:“那又如何,毕竟是我生的。现如今,多个娘疼爱他们,何乐而不为。”
“唉,娘啊,我该怎么说你才好。”
陆芷兰竖起一根食指,狠狠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光说为娘了,你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直到现在,你都还是完璧之身。”
“难怪陛下不愿赏赐,也不愿同你一起来。”
“娘...你知道我的...”
陆芷兰连忙开口打断:“别,你别与娘说贤王。昨日我才与你外公见过面,他说贤王心思不纯,你趁早与他断干净,免得牵累国公府。”
徐砚霜垂下眸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前世国公府被满门抄斩,外公一家也受了不小的牵连。
堂堂礼部尚书被赶出帝都,到了西山道最穷苦的小县城当个了县令。
不出两月,外公就病死了。
剩下被剥夺功名的舅舅,成了佃户,艰难度日,勉强养活一家人。
寒露适时解围,跳出来笑道:“主母放心,小姐与陛下的感情好着呢。”
“你个臭丫头,休要欺瞒于我。感情好,至于到现在还没圆房。”
“呃,这...那是陛下心疼小姐。”
“骗鬼去吧,我才不信。霜儿,你就听娘的一回,行不行?”
说话间,陆芷兰脸上带起一抹哀求之色。
“好,我听娘的。”
“嗯,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
徐家人闹的不欢而散,下人们察颜观色,自也不敢大声喧哗。
于是,整座定国公府的气氛都显沉闷。
而此时,长庆侯府却热闹非凡。
没错,‘热’闹非凡!
十口大土灶里,烈火熊熊,热浪滚滚。
架起的每一口大缸里都灌入了大半缸酒,黄泥封口,将打通了竹节的竹筒,连接大小为一对的两口缸。
陈夙宵灰头土脸蹲在一口小缸边,目不转睛盯着竹筒出口。
当第一缕雾气涌出时,便焦急的朝众人喊道:“快,把火压一压,别太大,也别太小。”
朱温一家,包括府中的下人,帮工一起十几人,全都看傻了。
陛下把自己整成大花猫,搁这煮酒玩?
还要他们跟着一起胡闹,没天理了啊。
“嗯哼,陛下都发话了,一个个还愣着做什么。”还是老夫人沉的住气,率先发话了。
老仆见状,带头去压火了。
渐渐的, 在陈夙宵望眼欲穷的期待中,竹筒口终于凝聚出一滴清亮的液体,‘嘀嗒’落入下方的小缸中。
陈夙宵身体一颤,赶紧在第二滴滴落之前,伸手蘸起,送入口中。
不错,酒香浓郁,兼具高度酒的辛辣。
嘿嘿,总算是搞出来。
“快快,慢慢在竹筒上淋水,切记不要流进小缸里。”陈夙宵吩咐道。
“陛下 ...”
朱温拧起的眉头,从见到陈夙宵的那一刻起,就没舒展开过。
此时,更觉无奈。
“你别说话,先去取个酒杯来。”
“酒杯?”
“陛下让你去,你就去,磨磨蹭蹭像什么话。”老夫人一边骂,一边再次抡起了拐杖。
看着朱温逃一般的飞奔离去,陈夙宵咂咂嘴,还真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不多时,朱温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个极普通的瓷酒杯。
与此同时,竹筒口已成了涓涓细流。
陈夙宵拿过酒杯,在竹筒口接了半杯递给朱温:
“尝尝!鉴于你劳苦功高,我陈国的第一杯烈酒,就赏给你了。”
朱温狐疑的看了一眼,鼻翼翕动,闻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浓烈酒香。
不由眼睛一亮,接过杯子,仰脖一饮而尽。
“哎,你慢点喝。”陈夙宵无语。
“呃...陛...陛下,你...说,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