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已下,再无犹豫。
在阿如罕的带领下,队伍舍弃了笨重的马车和部分不必要的辎重,只携带必备的武器、清水、干粮和药物,人人轻装,连墨心都由潘金莲用特制的背带缚在身前,以便行动。
狼群在前引路,它们似乎对“死亡峡谷”也心存忌惮,行进时格外谨慎,不时停下脚步,耸动鼻子嗅着空气中的气味,绿油油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光。
越往北走,地貌越发荒凉死寂。脚下的土地从戈壁逐渐变成坚硬的、掺杂着黑色砾石的冻土,植被几乎绝迹,只有一些枯死不知多少年的胡杨树干,以扭曲的姿态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如同大地的骸骨。空气寒冷刺骨,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三日后,一面巨大得仿佛连接天地的暗红色岩壁,挡住了去路。岩壁下方,一道狭窄得仅容两三人并行的裂缝,如同被巨斧劈开,向内延伸,深不见底。裂缝中吹出阴寒彻骨的风,带着呜咽般的怪响,正是“死亡峡谷”的入口。
站在入口处,即便以武松的胆魄,也感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那裂缝深处,仿佛栖息着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存在,吞噬一切生机。
“就是这里了。”阿如罕勒住座狼(她骑着一头格外雄壮的头狼),神色无比凝重,“峡谷内地形复杂,多有毒沼、幻象和…不干净的东西。跟紧我,千万不要走散,更不要触碰任何看起来怪异的东西!尤其是水洼和发光的苔藓!”
她顿了顿,看向潘金莲怀中的墨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这孩子…气息特殊,或许会引来一些东西,也或许…能克制一些东西。千万看护好。”
潘金莲心中一紧,将墨心抱得更牢,郑重点头。
“进谷!”武松沉声下令,率先迈步踏入那如同巨兽口腔般的裂缝。九阳内力自然运转,体表泛起淡淡金芒,驱散了些许寒意,也照亮了前方数丈的范围。
队伍依次而入。
一进入峡谷,光线骤然暗淡下来,仿佛从白昼步入了黄昏。两侧是高耸入云的暗红色岩壁,遮天蔽日,只在极高处留下一线灰白的天空。脚下是崎岖不平的碎石路,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一些不知名的、颜色艳丽的真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和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阿如罕和狼群对这里似乎颇为熟悉,总能避开那些看似平坦实则暗藏杀机的泥沼和松动的巨石。她不时发出低啸,指挥狼群探查前方岔路。
即便如此,路途依旧艰难。峡谷内岔路极多,如同迷宫,有时看似宽阔的大路尽头是万丈深渊,有时狭窄的缝隙后却别有洞天。若非有阿如罕这个向导,武松等人恐怕早已迷失在这死亡迷宫中。
行进了约莫小半日,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地面上散落着许多白色的东西。走近一看,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那竟然是无数具森白的骨骸!有人类的,也有各种大型牲畜和说不出的怪异生物的!这些骨骸堆积在一起,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许多已经风化碎裂,铺满了很大一片区域,形成了一座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海!
“这…这里发生过什么?”孙二娘声音发颤。
阿如罕脸色阴沉:“传说古代这里曾是一个古国的祭祀坑,后来地脉变动,成了绝地。任何闯入迷失的生灵,最终都会死在这里,成为白骨的一部分。小心点,绕过去,别碰这些骨头!”
队伍小心翼翼地沿着骨海边缘行进,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脚下咔嚓作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历史的尸骸上。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骨海中央,那些堆积如山的骨骸忽然无风自动,发出“咔嚓咔嚓”的摩擦声,紧接着,十几具相对完整的骷髅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它们眼窝中跳动着幽绿色的鬼火,下颌骨开合,发出无声的嘶吼,挥舞着骨爪,向队伍扑来!
“尸变!”白玉堂惊呼,柳叶镖已然出手!
叮叮当当!镖刃打在骨头上,竟只能留下浅浅白痕,这些骨头坚硬得不可思议!
“普通兵器没用!用内力震碎它们!”武松大喝一声,朴刀带着凌厉的金芒劈出,一刀便将一具骷髅劈得四分五裂!至阳内力正是这类阴邪之物的克星!
王渊、白玉堂等人闻言,也纷纷催动内力攻击。扈三娘、孙二娘则将潘金莲母子护在中间。
然而,骷髅的数量越来越多,从骨海中站起的竟不下百具!它们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疯狂涌来!
队伍顿时陷入苦战!这些骷髅单个实力不强,但数量众多,且骨头坚硬,极大地消耗着众人的内力。
更麻烦的是,随着厮杀,骨海中飘荡起一股灰色的雾气,吸入后让人头脑发昏,产生各种恐怖的幻象!几名心智稍弱的士兵顿时眼神呆滞,挥舞兵器砍向身边的同伴!
“屏住呼吸!雾气致幻!”公孙策急忙大喊。
武松一边劈砍骷髅,一边还要分心照顾陷入幻境的士兵,压力骤增!
潘金莲看着周围险象环生,心中焦急。她尝试催动星矩戒指,但此地的死寂之气太过浓郁,星辉之力受到极大压制,效果甚微。
就在这时,她怀中的墨心似乎被外面的厮杀和灰色雾气惊扰,不安地扭动起来,小脸皱成一团,额间的星辰印记急促闪烁。
忽然,他伸出小手,指向那些不断涌来的骷髅,嘴里发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亮!”
随着他这声稚嫩的呼喊,他额间的星辰印记猛地爆发出一点极其纯粹、虽然微弱却穿透力极强的星芒!
那星芒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峡谷!
星芒过处,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被星芒扫中的骷髅,动作猛地一滞,眼窝中的绿色鬼火如同被水浇灭般瞬间黯淡、熄灭!紧接着,它们哗啦一声散架,重新变回一堆枯骨,再也动弹不得!
墨心似乎觉得好玩,又连续指向另外几处骷髅密集的地方,小嘴里不断喊着:“亮!亮!”
点点星芒随着他的指引飞出,虽然范围不大,但精准地湮灭着一片片骷髅的活性!
这神奇的一幕,不仅让武松等人压力大减,更是让阿如罕和她的狼群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娃儿…”阿如罕看着墨心,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有了墨心这意想不到的“净化”能力,骷髅海的威胁迅速被瓦解。剩余的骷髅似乎对那星芒产生了本能的恐惧,不再上前,只是在不远处徘徊。
队伍不敢停留,加快速度穿过了这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海区域。
直到走出很远,众人才敢停下来喘息,回想刚才那惊险的一幕,看向墨心的目光已然完全不同。这孩子,不仅仅是钥匙,他本身或许就拥有着克制这片死寂之地的力量!
阿如罕深深看了墨心一眼,对武松道:“我或许明白,西辽国师为何如此不惜代价也要得到他了。”
武松面色凝重,将墨心从潘金莲怀中接过,用粗壮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抱着,沉声道:“只要武二有一口气在,谁也休想动他分毫。”
休整片刻后,队伍继续前行。
在穿越一片布满诡异发光苔藓的区域时(阿如罕严令禁止触碰),走在最前面的头狼突然发出低沉警告的呜咽,停下了脚步。
众人望去,只见前方一块巨岩下,倚坐着一具相对“新鲜”的尸骸。之所以说新鲜,是因为它还未完全化为白骨,身上穿着破烂的、明显是西辽风格的皮甲,旁边散落着一柄断裂的弯刀和一个水囊。
“是西辽的探子?他怎么会死在这里?”王渊疑惑道。
阿如罕上前检查了一下,脸色微变:“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月。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像是…被活活吓死的!”她指着那探子扭曲的面部表情和圆瞪的、充满恐惧的双眼。
众人闻言,脊背都升起一股寒意。是什么东西,能把一个精锐探子活活吓死在这峡谷深处?
公孙策却在探子散落的物品中发现了一块用油布包裹的、绘制简陋的羊皮纸。展开一看,上面用胡文标注着一些路线和符号,其中一处,赫然画着一个眼瞳状的湖泊,旁边用朱砂写着危险的标记!
正是“寂灭之湖”!
而这探子的行进路线图显示,他正是从“寂灭之湖”的方向逃出来的!
“他可能发现了湖边的什么…”公孙策推测道,话音未落。
咯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骨骼摩擦的声音,突然从峡谷深处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骨海那里更加浓郁、更加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如同潮水般从前方涌来!
狼群瞬间毛发倒竖,匍匐在地,发出恐惧的低吼!
阿如罕脸色剧变,急声道:“快!离开这里!有更可怕的东西被惊动了!”
死亡峡谷的恐怖,才刚刚开始显露冰山一角。而那名西辽探子的死因,或许很快就会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