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市的建材仓库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几十桶印着“A级防火涂料”的蓝色包装桶堆在角落，却被警方贴上了“查封”封条。苏晚走近拿起一桶，撕掉表面的“A级”标签，下面赫然露出模糊的“c级”字样——标签边缘的胶水还没干透，显然是刚贴上去的伪造标识。
“检测结果出来了。”警方的技术人员递过一份报告，“这些涂料的燃烧性能是Gb 8624-2012里的c级，燃烧时会产生大量有毒浓烟，耐火极限只有0.5小时，远低于核心筒要求的2.5小时（A级标准），而且Voc含量超标5倍，属于严重不合格产品。”
顾沉舟接过报告，目光落在“生产厂家：无名作坊”的字样上：“吴建国呢？他怎么说？”
“在隔壁仓库审讯，嘴还挺硬，只说‘涂料是帮人代存的’，不肯交代收货人和配送计划。”民警领着两人走向隔壁，“不过我们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条昨天的聊天记录，对方备注‘工地老李’，内容是‘7月6日早上8点，走东门侧门，避开保安’。”
“工地老李？”苏晚心里一紧，立刻拿出工地的人员名单——后勤组有个叫李大海的，负责材料接收，平时就走东门侧门，而且上周他还以“方便卸货”为由，申请过侧门的临时门禁权限。“是后勤组的李大海！周明，立刻去工地后勤组，控制住李大海，别让他跑了！”
电话那头的周明立刻行动，苏晚挂了电话，跟着民警走进审讯室。吴建国坐在铁椅上，双手被铐着，看到他们进来，眼神躲闪：“我都说了，涂料不是我的，别问我！”
“不是你的？”顾沉舟将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和李大海的照片递到他面前，“‘工地老李’就是李大海，负责接你的劣质涂料，你还想抵赖？你知道用c级涂料在核心筒外墙，一旦发生火灾，会害死多少人吗？”
吴建国的肩膀抖了一下，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是陈立东让我做的！他说只要把涂料送进工地，刷上外墙，就算后续被发现，项目也得停工整改，他就能趁机让城建集团接手……我只是拿了他两万块，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还有其他同伙吗？除了李大海，有没有人帮你协调配送？”苏晚追问，生怕还有漏网之鱼。
“没有了！”吴建国急忙摇头，“配送是我找的私人货车，司机只负责送货，不知道涂料有问题——李大海是唯一的接货人，他收了我五千块，答应帮我把涂料混进合格材料里。”
顾沉舟立刻安排：“民警同志，麻烦你们去追查私人货车的下落，确保涂料不会被误送；我和苏晚回工地，处理李大海的事，同时重新核查所有已进场的涂料。”
下午四点，两人赶回工地时，周明已经将李大海控制在后勤办公室。李大海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看到苏晚和顾沉舟进来，立刻哭着求饶：“我错了！我不该贪那五千块！吴建国说只是‘换几桶涂料，不影响使用’，我一时糊涂才答应的……”
“糊涂？”苏晚拿出工地的材料验收制度，拍在桌上，“制度里明确写着‘所有防火涂料必须核对生产许可证、检测报告，抽样送检合格后才能接收’，你不仅没检测，还想帮他混进合格材料，这是故意失职！”
顾沉舟看着李大海，语气严肃：“你现在老实交代，除了接劣质涂料，你还帮吴建国做过什么？有没有泄露工地的材料验收流程或安保排班？”
李大海抹了把眼泪，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还给他发过三次安保排班表，告诉他什么时候侧门的保安换班……没别的了，真的没别的了！”
周明立刻调出李大海的聊天记录，确认只有三次排班表的记录，没有其他泄露行为，才松了口气：“顾总，苏工，李大海的问题已经移交警方，后续会按‘重大责任事故隐患’追责，工地的后勤组需要重新安排人负责材料接收，最好是从总公司调人，避免再出内鬼。”
“立刻调人！”顾沉舟点头，“让总公司的后勤主管明天就过来，交接时必须核对所有已进场材料的资质和检测报告，尤其是防火涂料和防水材料，不能有任何遗漏。”
处理完李大海的事，苏晚立刻赶往材料仓库，检查已进场的防火涂料——上周送的20桶A级涂料，堆放在仓库西侧，每桶都贴着合格标签和检测报告复印件。她随机打开一桶，用搅拌棒蘸取涂料，闻了闻气味——只有轻微的树脂味，没有刺鼻异味，再用便携式Voc检测仪检测，数值显示“65g\/L”，符合A级涂料的Voc标准（≤100g\/L）。
“还好这批是合格的。”苏晚松了口气，让仓库管理员在每桶涂料上贴“防拆封条”，“明天新的后勤主管来后，要重新抽样送检，确保每一批都合格——另外，7月6日原定的涂料送货，要提前联系供应商，确认送货车辆的车牌号和司机信息，到货后先在门口检测，合格再进仓库。”
仓库管理员连连答应，苏晚又补充道：“送货时必须让供应商提供‘随车检测报告’（由第三方机构出具的实时检测数据），不能只看复印件，避免用旧报告冒充新报告。”
晚上七点，顾沉舟接到警方的电话：“顾总，私人货车找到了！司机已经被控制，车上的10桶劣质涂料也全部截获，没有送到工地——我们还在货车的行车记录仪里，发现吴建国和一个‘戴红色安全帽’的人见过面，对方好像是工地的施工班组组长，你们可以重点排查一下。”
“戴红色安全帽的组长？”苏晚心里一动——工地的施工班组组长，统一戴红色安全帽，共有8人，负责不同区域的施工，其中负责外墙施工的王组长，上周曾以“涂料采购”为由，找李大海咨询过供应商信息。“周明，查外墙施工组的王组长，看他有没有和吴建国或兴旺钢筋店的人有过联系，尤其是资金往来。”
周明很快回复：“查到了！王组长上个月给兴旺钢筋店的老板转过3万块，备注是‘材料款’，但我们查了采购记录，工地没从兴旺钢筋店买过外墙材料——很可能是好处费！”
“果然有问题！”顾沉舟立刻安排，“明天早上开工前，找王组长谈话，确认他和吴建国的关系，要是他也参与了劣质涂料的计划，必须立刻停职，更换施工班组组长。”
苏晚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工地，心里的弦还没完全放松——虽然截获了劣质涂料，抓了李大海，但王组长的问题还没查清，而且吴建国提到的“陈立东的后手”，会不会还有其他未暴露的同伙？
顾沉舟看出她的担忧，递过一杯热牛奶：“别想太多，今天已经解决了大部分问题，王组长的事明天就能查清，不会影响外墙施工。”他看着苏晚眼底的疲惫，补充道，“明天让小杨帮你整理材料验收的流程文档，你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多歇会儿，不然身体该扛不住了。”
苏晚接过牛奶，心里暖暖的。她看着顾沉舟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初遇时，他在竞标会上听完她指出方案漏洞后，眼里的欣赏和认可；后来每次遇到危机，他都第一时间提供资源，却从不多干涉她的专业判断，这种“尊重”比任何帮助都更让她感动。
“顾沉舟，”苏晚轻声开口，“等这个项目的外墙施工结束，我们去看看之前说的温泉山庄吧？就当给自己放两天假。”
顾沉舟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好啊，等外墙施工合格验收后，我们就去——我已经查过了，那里的温泉是天然硫磺泉，能缓解疲劳，刚好适合我们放松。”
两人坐在工地的临时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路灯亮起，偶尔有巡逻的安保人员走过，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苏晚拿出平板，开始整理明天要核对的材料清单，顾沉舟则在一旁帮她筛选供应商的资质文件，偶尔提醒她“这个供应商的检测报告快过期了，要让他们更新”。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外墙涂料供应商打来的，语气急促：“苏工，不好了！我们刚发现，给你们准备的7月6日送货批次，有5桶涂料的‘生产日期’被篡改过，原本是2023年的过期产品，被改成了2024年的！我们已经把这5桶挑出来了，但怕还有漏网的，明天送货时会多带10桶备用，确保都是最新批次的合格产品！”
“过期产品？”苏晚心里一沉——过期的防火涂料，会出现“结块、附着力下降”的问题，刷在墙面上容易脱落，失去防火效果。“你们查出来是谁改的生产日期吗？是不是内部员工被买通了？”
供应商语气无奈：“还在查，怀疑是仓库管理员动的手脚，已经停职调查了——苏工，实在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明天我们会派技术总监亲自去工地，监督送货和抽样检测，确保万无一失。”
挂了电话，苏晚看着顾沉舟，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看来陈立东的影响还没完全消除，连供应商的内部人员都被买通了，我们明天的验收必须更严格，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
顾沉舟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力量：“别担心，我们已经有了经验，明天让技术组、监理组和第三方检测机构一起参与验收，三重把关，就算还有问题，也能及时发现。”
夜色渐深，工地的灯光勾勒出核心筒的轮廓，像一座正在崛起的丰碑。苏晚知道，虽然还有王组长和供应商内鬼的问题没解决，但只要她和顾沉舟并肩作战，就没有跨不过的坎。而明天，不仅要查清王组长的问题，还要确保涂料验收合格，为外墙施工打下基础——这将是项目落地初期，又一场关键的“材料保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