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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二年的二月,中原大地依旧被凛冬的余威紧紧包裹。寒风如刀,从塞外席卷而来,掠过枯寂的平原、冰封的河流,以及那些在去年战火中化为焦土的城垣。冻土坚硬如铁,仿佛要将所有的生机都封锁在地下。然而,在这片看似死寂的冻土之下,却早已暗流涌动,酝酿着比严冬更为酷烈的杀机。去年在河南府、汝宁等地与南明、顺军残余的激烈拉锯与挫败,并未熄灭紫禁城中那对实际掌权的叔侄——摄政王多尔衮与少年天子福临——睥睨天下的野心,反而如同向炉膛里添入了新的干柴,燃起了更为旺盛、更加渴望一统江山的烈焰。这火焰,带着八旗铁骑的骄傲,也带着对江南富庶之地的贪婪,即将以更猛烈的态势喷薄而出。

北京紫禁城的武英殿内,金砖墁地,光可鉴人,巨大的蟠龙柱支撑着巍峨的殿顶,散发出一种森严而压抑的气息。巨大的山河舆图几乎覆盖了一整面墙壁,上面用朱砂与墨笔勾勒出江河湖泊、关隘城池,黄河如带,淮水蜿蜒,长江天堑横亘南方。

摄政王多尔衮一身石青色四爪蟒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他并未坐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鎏金御座上,而是背对着众人,立于舆图之前。他的指尖缓缓划过黄河“几”字形的弯道,掠过淮水流域,最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重重地点在长江一线,仿佛那滔滔江水已是他掌中之物。殿内,济尔哈朗、范文程、刚林等心腹重臣屏息肃立,目光紧随多尔衮的手指移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凝重。

而在这群或彪悍、或儒雅的满汉大臣中,有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突兀。他位于武臣队列稍前的位置,面色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眼神阴鸷沉静,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算计与冰寒。他坐在一架特制的木轮椅上,膝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正是凭借其“奇技淫巧”在清廷迅速崛起的工部右侍郎张晓宇。一场离奇的穿越,将他从现代社会的竞争失意者,变成了这个时代搅动风云的“鬼才”。他低垂着眼睑,看似恭顺,但微微抿起的嘴角却泄露出一丝近乎残忍的得意。那些超越时代的杀人利器,正是他在这乱世中安身立命、甚至报复这个世界的资本。

“去年我军在河南、汝宁等地,小有挫败,进展未及预期。”多尔衮终于转过身,他的声音不高,却似金铁交鸣,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空旷的大殿内清晰地回荡,“然,此非我八旗勇士战之不力,实乃南人侥幸,兼之流寇残余搅局,各部进军,未能同心协力,致使战机延误。”

他的目光如鹰隠般锐利,缓缓扫过济尔哈朗、多铎、阿济格等宗室亲王的脸上,又掠过鳌拜、孔有德等汉军将领,最终在张晓宇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今岁开春,冰雪消融,道路渐通。我大军粮草已备,锐气已蓄,决不可再给南明苟延残喘之机。”多尔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当以雷霆万钧之势,犁庭扫穴,一举荡平江南,混一寰宇!”

他再次转向舆图,手臂挥动间,带起一阵微风:“此番进军,需四路并举,水陆并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疲于奔命!”

“东路,”多尔衮的指尖精准地点在淮安府的位置,“由豫亲王多铎为主帅,张存仁、李率泰为副,统精兵五万,自山东南下,直扑淮安。淮安乃运河枢纽,江淮咽喉,此处拿下,则南下通道洞开,漕运可断,金陵震动。多铎,此路关系全局,务必攻克,不得有误!”

身材魁梧、面容英挺的多铎踏步出列,单膝跪地,声如洪钟:“臣弟领旨,必克淮安,扬我八旗军威!”

“中路,兵分两支,齐头并进。”多尔衮的手指向南移动,落在凤阳府,“一支,以内大臣鳌拜为主将,科尔沁部吴克善、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为辅,统兵四万,猛攻凤阳。凤阳,乃朱明祖庭,龙兴之地。拿下此地,不仅可断其龙脉,更可摧垮南明君臣心志,意义非凡!”

满脸虬髯、眼神凶悍的鳌拜轰然应诺:“嗻,奴才定将朱明祖坟掀个底朝天,把那凤阳府砸个稀烂!”

“中路另一支,”多尔衮的手指略向东移,指向归德、汝宁方向,“由英亲王阿济格统领,贝勒博洛、饶余贝勒阿巴泰、智顺王尚可喜随征,统兵四万,目标归德、汝宁。此路任务,扫清侧翼,牵制河南、湖广方向可能来援之明军与流寇,保障中路主力侧后安全,同时伺机南下,威胁长江中游。”

阿济格出列,他的性格素来骄横,此时也只是微微躬身,粗声道:“摄政王放心,那些残兵败将,不堪一击!”

最后,多尔衮的手指移向舆图的西南方向,点在南阳府:“西路,仍由肃亲王豪格挂帅,辅国公叶布舒、贝勒岳托为副,统精兵三万五千,自陕西商洛东出,猛攻南阳。南阳若下,则可南下荆襄,直捣湖广腹地,动摇其根本,并可侧应中路阿济格部。豪格,你去年在陕西剿寇有功,此次切莫让本王失望。”

豪格出列,他的脸色有些复杂。作为皇太极长子,与多尔衮素有嫌隙,此刻也只能压下心中情绪,沉声应道:“臣,领旨。”

部署已定,众将轰然应诺,武英殿内一时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和嗜血的渴望。这些来自白山黑水的将领,早已将目光投向了传说中温暖富庶的江南。

多尔衮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随即,他的视线转向了那个一直沉默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

“张侍郎,”多尔衮的声音缓和了些许,带着明显的倚重之意,“你督造、监工的新式火器,还有那‘瘟君散’(瘟疫弹),以及上次奏报所言,可载人升空观测、投掷火药的‘载人火风筝’,如今可已足量配备各军?”

张晓宇闻声,立刻用那双略显苍白但异常稳定的手推动轮椅上前一步。他的动作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声音也带着一种因长期专注于实验室而特有的沙哑:

“回摄政王,托王爷洪福,奴才日夜督工,不敢有片刻懈怠。所有新式军械,均已足量拨付各军!”

他稍微提高了音量,以确保殿内每个人都能听清:“东路豫亲王处,除标准配给外,增配‘百虎齐奔箭’改制的‘百发连铳’五十架,此铳置于特制木架之上,守城伏击,可瞬间发射百枚铳弹,覆盖数十步范围,威力无穷;中路鳌拜大人处,优先配备‘瘟君散’三百罐。此物可由抛石机、床弩远程发射入城,亦可由死士潜入,投入水源、粮仓,一旦散开,沾染者上吐下泻,高热不止,数日间便可令一营失去战力;西路肃亲王处,‘载人火风筝’二十具已调试完毕,选用轻韧材料,以精炼火油为动力,升空后视野极佳,可准确观测敌阵,投掷改良版‘轰天雷’,必能让那些不识天威的南明守军,未战先怯,闻风丧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面露惊异或贪婪之色的将领,嘴角勾起一丝冷冽而自信的笑意:“此外,各军均补充了威力更大的改良‘轰天雷’、‘震天雷’,以及射程更远、精度更高的新式红夷大炮、佛郎机炮。奴才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此次我军器械之利,远胜南明与流寇百倍。江南膏腴之地,已是王爷囊中之物,只待大军一到,便可尽收麾下!”

“好,好,好!”多尔衮抚掌大笑,显然对张晓宇的回答极为满意,“有张侍郎这等不世出的干才,为我大清铸此神兵利器,何愁天下不定?何愁南明不灭?”他环视众将,声音再次变得铿锵,“诸位回营,好生整军,熟悉新械。三日后,大军开拔。本王要让长江之水,为我八旗铁骑让路!”

“嗻,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响彻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战争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带着碾碎一切的决心。

……

相较于北京武英殿杀伐果断的炽烈气氛,南京皇宫的暖阁内,虽然炭火烧得正旺,丝丝暖意却丝毫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压抑。弘光帝朱由崧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斜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面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袋深重,显然是沉湎酒色与忧惧国事共同作用的结果。

兵部尚书史可法、内阁首辅马士英,以及诚意伯刘孔昭、忻城伯赵之龙等几位勋臣,还有刚从江北赶回的将领黄得功等人,分列两旁,人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云。

“陛下,”史可法向前一步,他的声音沉毅稳重,但眉宇间的忧色却难以化开。他将一份用火漆密封的紧急军情文书双手呈上,“北线细作、各路塘报确证,虏酋多尔衮已颁下王令,清兵分四路,不日即将大举南犯。其势汹汹,兵锋之盛,远超去岁。东路多铎,中路鳌拜、阿济格,西路豪格,皆是能征惯战之虏首,统兵不下十五万。”

朱由崧有些颤抖地接过那份仿佛重若千钧的文书,勉强看了几行,那上面“淮安”、“凤阳”、“南阳”、“精兵数万”等字眼便让他头晕目眩。他叹了口气,将文书随手搁在榻边的小几上,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和惶急:“鞑虏……亡我之心不死,去岁未能得逞,今岁竟又倾国而来……这,这……史阁部,马阁老,诸位爱卿,这……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马士英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他虽然与史可法在政见上多有龃龉,但也深知此刻局势危如累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强自镇定,脸上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躬身道:“陛下勿忧,切莫过于焦虑,保重龙体为上。去岁我军能在河南府、汝宁等地挡住清虏,挫其锐气,今岁我军更有准备,沿江防务亦非昔日可比。当务之急,是立即调兵遣将,于各要害之处严阵以待,挫敌锋芒。”

史可法也接口道:“马阁老所言极是。陛下,局势虽危,但尚未至绝望之境。臣等已初步议定应对之策,请陛下圣裁。”

他走到暖阁中悬挂的那幅稍显简陋的军事地图前,拿起一旁的竹鞭,条分缕析,声音清晰而坚定:

“东路,淮安。”竹鞭点在淮安位置,“此地乃屏障江淮之第一重镇,绝不容有失。臣举荐,破格擢升江阴典史阎应元为江淮总兵,全权负责淮安防务。阎应元虽出身微末,然熟读兵书,通晓战阵,更难得的是忠勇绝伦,胆略过人,在江阴士民中威望素着。令其即刻赴任,与定西侯张名振、翰林编修张煌言、镇江总兵郑鸿逵等部水陆配合,依托淮安城防与洪泽湖、运河之水网,层层设防,务必阻多铎于淮水之北!”

朱由崧闻言,努力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阎应元”这个名字,似乎听太监提起过江阴有个能吏,既然史可法力荐,他也便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道:“准……准奏。阎应元……既得史阁部如此赏识,想必是有真本事的。便依史阁部所奏,升他为江淮总兵,望他能不负朕望,守住淮安。”

“中路,凤阳,”史可法的竹鞭移到凤阳府,“此地关乎社稷颜面,祖宗陵寝所在,更是天下视听所系,不容有失。臣请陛下允准,由臣亲自前往凤阳督师,与凤阳总督朱大典、东平伯刘泽清、广昌伯刘良佐、靖南侯黄得功诸位将军,并请潞王殿下移驻左近,以亲王身份鼓舞士气,集中我朝中央能调之精锐,务必守住凤阳祖陵,与虏酋鳌拜决一死战!”

听到要史可法亲自去前线,朱由崧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史阁部……又要亲冒矢石……朕心实在难安……一切,就依阁部吧。黄得功,刘良佐,你等务必要保护好史阁部与潞王安全!”

黄得功等将躬身领命。

“至于中路之归德、汝宁,以及西路之南阳,”史可法的竹鞭在河南南部与湖广北部划了一个圈,“此三地互为犄角,亦不可轻弃。请陛下下旨,命楚王、周王殿下坐镇武昌、襄阳,由广西巡抚瞿式耜、湖广巡抚何腾蛟、以及兵部右侍郎张同敞几位大人具体指挥布防,协调各路兵马。同时,”史可法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关键也最具争议的部署,“已以陛下名义,紧急传令李自成大顺军改编之虎贲军第八路军,派上将军高一功、袁宗第部,以及张献忠大西军改编之四川新编第四军,派抚南侯孙可望、安西侯李定国、定北侯刘文秀、定东侯艾能奇部,急速驰援南阳,与当地守军合力,抗击豪格、叶布舒!”

这一连串的部署,几乎调动了南明目前表面上所能指挥的所有能战之兵,以及大顺、大西两支改编后名义上归附的军队,可见局势之严峻,也显示了史可法等人竭力构建“抗清民族统一战线”的决心与魄力。暖阁内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些勋臣对借助“流寇”之力显然仍心存芥蒂,但在当前危局下,也无人敢出言反对。

朱由崧听着这一长串陌生的地名、官衔和人名,只觉得头晕眼花,心中烦闷不堪,他无力地挥了挥手,打断了还想详细解释的史可法:“朕……朕知道了。朕有些乏了……一切就依史阁部、马阁老所议行事。务必……务必挡住清兵,保住江南半壁……退下吧。”

“臣等告退。” 众人躬身退出暖阁,留下朱由崧一人,对着跳跃的炭火,怔怔出神,脸上满是茫然与恐惧。窗外,南京城的天空阴沉沉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

相较于北京的战意炽烈和南京的紧张压抑,位于关中西京的平西侯府,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年节的慵懒与宁静。关中之地的寒冬虽未完全退去,但午后的阳光偶尔能穿透云层,带来些许虚假的暖意。

府邸内院的演武场上,积雪早已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戚睿涵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衣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董小倩的悉心指点下,正一板一眼地练习着剑法的基本招式——刺、劈、撩、挂。数月来的坚持不懈,让他原本属于现代文弱大学生的体格明显结实了许多,手臂有了肌肉的轮廓,动作也多了几分武人的利落与力量感,虽然离“高手”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手无缚鸡之力。

吴三桂站在廊檐下,身披一件玄色貂裘,负手而立,目光落在院中练剑的二人身上,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眼神有些飘忽,显然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一名身着轻甲的心腹亲兵快步穿过月洞门,来到廊下,低声向吴三桂禀报了刚刚收到的、关于清军四路南下以及南京朝廷应对部署的详细情报。声音虽低,但在相对安静的院子里,还是隐约传到了刚刚收势的戚睿涵和董小倩耳中。

两人对视一眼,擦了擦汗,走了过来。

“侯爷,”戚睿涵拿起放在石凳上的布巾擦了擦脸,语气带着分析意味,“看来清虏这次是势在必得了。朝廷此番应对,调兵遣将,联合顺西残部,可谓倾尽全力,阵容看起来不算弱。”

吴三桂仿佛被从沉思中惊醒,收回望向虚空的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平静无波:“阎应元守淮安,史阁部亲镇凤阳,瞿式耜、何腾蛟守汝宁,孙可望、李定国援南阳……嗯,确实不算弱。史阁部忠勇,阎应元据说也是条硬汉子,李定国……去岁在湖南,倒是显露出了些本事。”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但那刻意维持的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董小倩心细如发,立刻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她轻声问道:“侯爷似乎有心事?可是在担忧前线战事?抑或是……觉得朝廷部署尚有疏漏之处?”

吴三桂这才将目光完全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略带自嘲的苦笑:“非是担忧战事,也非质疑史阁部方略。”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只是……此番中原大战,涉及豫、淮、楚等地,规模空前,朝廷……并未调我关宁军一兵一卒参战。”

戚睿涵闻言微微一怔。自从去年河南府血战,关宁军作为阻击清军南下的主力,在洛阳、汝州一线与多尔衮亲自指挥的清军主力血战数场,虽然成功延缓了清军步伐,为南明布防争取了时间,但自身也损失惨重,阵亡、重伤者近半,吴三桂的许多老部下,包括那位足智多谋的参军杨铭,都永远留在了洛水河畔。战后,关宁军残部退入陕西,被弘光朝廷安置在西京休整补充。朱由崧也确实下旨抚恤,赏赐颇丰,并明发上谕,称关宁军乃“国之干城,社稷柱石”,定为“战略预备”,暂不轻动,令其好生恢复元气。

这原本是体恤之举,避免这支疲惫之师再遭重创。但此刻,眼见天下瞩目的中原大战即将爆发,各方势力都将卷入其中,昔日总是冲锋在前、被视为朝廷倚仗的平西侯吴三桂和他麾下的关宁军,却被明确地排除在这场大战之外,如同局外人一般,这种被“边缘化”的感觉,在吴三桂心中激起了难以言喻的波澜。是朝廷真的体恤?还是对他这降将出身的侯爷仍心存疑虑?亦或是……鸟尽弓藏的前奏?

“陛下或许是体恤我部去年伤亡过大,元气未复,让我们在西京好好休整,以备不时之需。”戚睿涵斟酌着词句,试图宽慰,“况且,侯爷,关宁军素以骑射见长,善于野战奔袭。而观此次清军进攻,多倚仗火器攻城,南明亦多据城而守。此种战法,确非我军所长,强行投入,恐难发挥效用,反徒增伤亡。”

吴三桂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目光投向院中那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仿佛能看到去年洛阳城下的烽火狼烟。“道理……本王都懂。朝廷体恤,战术考量,这些都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只是……看着昔日同袍,乃至曾经的对手,如高一功、李定国之辈,此刻都在前线摩拳擦掌,准备与鞑子浴血厮杀,我等却在此安坐,隔岸观火……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带着深深的痛楚:“河南府城下,死了那么多弟兄,杨铭……杨参军也……”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喉结滚动了一下。参军杨铭,那个跟随他多年,亦师亦友的文士,在洛河岸边那场惨烈的阻击战中,为了掩护主力后撤,亲自断后,不幸被清军那种能飞天的“火风筝”投下的爆炸物击中,尸骨无存……那是吴三桂心中一道至今仍在渗血的伤疤。“如今,却不能亲手为他们多杀几个鞑子报仇雪恨……这心里,憋闷得慌。”

院内一时沉默下来。早春的风掠过庭院,带着尚未散尽的寒意,吹动着光秃的枝桠,发出细微而萧索的呜咽声,更添几分寂寥。

戚睿涵能深切地理解吴三桂此刻的心情。一种被需要、被倚重、被赋予使命的感觉,对于一名志在天下的武将而言,有时比丰厚的赏赐、显赫的爵位更为重要。那代表着信任,代表着价值,代表着在这乱世中存在的意义。尤其是对于吴三桂这样身份极其敏感,由明朝边将降顺(李自成),后又因局势变化与戚睿涵的劝说而归附南明的复杂人物而言,这种看似“被排除在外”的处境,更容易引发内心深处的不安、焦虑和自我怀疑。

“侯爷,”戚睿涵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神情恳切而认真,“陛下的旨意既已明确,我们在此胡思乱想,徒增烦恼,并无益处。遵旨行事,养精蓄锐,并非怯战,而是顾全大局。清虏势大,兵锋正盛,此战必然旷日持久,惨烈异常。我相信,朝廷绝不会一直让我关宁劲旅闲置。待到关键时刻,需要一支生力军打开局面,或是战局不利需要力挽狂澜之时,必定会想到侯爷,用到我们关宁铁骑!”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灼灼:“到那时,我们经过充分休整,兵精粮足,以逸待劳,无论是驰援何处,还是出其不意直捣虏巢,必能再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震动天下!那才是真正告慰杨参军和众多弟兄在天之灵的最好方式!而不是现在急于投入消耗战。”

董小倩也点头附和,她的声音清越而坚定:“睿涵说得极是。侯爷,关宁军的威名,是用无数忠勇将士的鲜血铸就的,不会因一时的休整而褪色,更不会因未被调遣而蒙尘。我们如今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协助侯爷,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尽快恢复军力,严格训练新兵,特别是要针对清军那些诡异的新式火器,如‘火风筝’、‘瘟君散’等,研讨出应对之法。我和睿涵也会尽力,我负责指点骑兵近身格斗、马背劈刺,睿涵他来自异世,见识广博,定能想出些克制敌酋邪门器械的办法。待朝廷一旦召唤,我们方能即刻拉得出,顶得上,打得赢,不负‘关宁铁骑’之威名!”

吴三桂看着眼前这一对年轻人。戚睿涵,这个来自数百年后的异世青年,虽无绝世武艺,却凭借其独特的见识、冷静的分析和几次关键时刻的建议,赢得了他的信任和倚重;董小倩,虽为女子,却侠骨丹心,剑术不凡,其姐董小宛虽已香消玉殒,但她却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侯府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们的话语,像温润而有力的泉水,慢慢浸润、抚平了他心中那点因被“闲置”而产生的焦躁、失落与不安。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积郁在胸中的浊气仿佛随之吐出,脸上重新露出了往日的沉稳与锐气,那种久经沙场、杀伐决断的气势再次回到身上。“你们说得对。”吴三桂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是本王有些心浮气躁,钻了牛角尖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刻休整,正是为了他日更为凌厉的出击!”

他目光变得坚定而深邃,下令道:“传令下去,即日起,全军加大操练力度。骑兵野战、步兵结阵、火器操射,皆需精益求精。戚睿涵,你多费心,召集工匠和军中老卒,好好想想,如何应对那些能飞天的‘火风筝’,如何防范那歹毒的‘瘟君散’。董姑娘,骑兵的劈刺、近身格斗,特别是如何在敌军火器轰击下快速近身,还要请你多费心指点。”

“是,谨遵侯爷之命!”戚睿涵和董小倩齐声应道,精神都为之一振。

吴三桂再次望向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关山,越过了黄河、淮水,看到了那片即将再次被鲜血与战火浸透的中原大地。他的拳头微微握紧,指节有些发白。

“那就让我们好好‘休整’,耐心等着吧。”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般的质感,“这天下,终究……还是要靠刀枪来说话,用胜负定乾坤。我关宁军的刀,还未老!”

西京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聚拢了厚厚的云层,将那一抹残阳彻底吞噬。光线黯淡下来,侯府内的气氛却因方才的对话而重新凝聚起一股内敛而坚实的力量。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中原大战前短暂的宁静,对于西京的平西侯府而言,并非沉寂,而是下一次风暴来临前,最深沉的喘息与最紧张的准备。属于他们的舞台,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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