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金色的阳光洒在县法院门前的台阶上。王建军、他父亲王会计、刘所长刘明、李部长以及涉案的几名从犯,都获得了应有的定罪。法院门口的布告栏前围满了群众,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拍手称快。
张晓云站在法院对面的梧桐树下,看着马局长从台阶上走下来。他穿着笔挺的警服,阳光下胸前的警徽闪闪发亮。
\"都判了?\"张晓云递给他一瓶冰镇汽水。
马局长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王建军判7年,他爸十二年,刘明十年,李部长三年。\"他擦了擦嘴角,\"张丽知道了吗?\"
张晓云摇摇头:\"我堂姐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今天带她去乡医院检查了。\"
乡医院的走廊里飘着消毒水的气味。张丽坐在长椅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她今天特意穿了件宽松的碎花裙子,可还是遮不住微微隆起的小腹。
\"张丽!\"护士在诊室门口喊了一声。
检查室里,老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又仔细看了看化验单,叹了口气:\"姑娘啊,你这是怀孕了,差不多四个月了。\"
张丽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人在她脑袋里敲钟。
\"这孩子......\"老医生欲言又止,\"你要考虑清楚。\"
诊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晓云急匆匆地走进来:\"姐,检查完了吗?\"她一眼就看到张丽惨白的脸色和桌上那张化验单,顿时明白了什么。
张丽机械地站起身,像个木偶一样被张晓云搀扶着往外走。走廊里几个候诊的妇女好奇地打量着她们,窃窃私语。
\"听说是张家村那个......\"
\"就是被好几个男人......\"
\"造孽啊......\"
张晓云狠狠瞪了她们一眼,搀着张丽快步走出医院大门。七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头顶,张丽却觉得浑身发冷。
\"云儿,我......\"张丽的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先回家。\"张晓云紧紧握住她的手,\"咱们慢慢想办法。\"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哟,这不是张家那个破鞋吗?\"
两人回头,只见一个烫着卷发、穿着花衬衫的中年妇女站在台阶上,正是王建军的母亲。她手里拎着个药袋子,显然是来拿药的。
\"你被那么多男人睡,你怎么不去死啊?\"王母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划破空气,\"还有脸来医院?怀了野种吧?\"
医院门口顿时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张丽的身体开始发抖,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张晓云一个箭步上前:\"你嘴巴放干净点!法院都判了,你儿子是强奸犯!\"
\"放屁!\"王母跳下台阶,指着张丽的肚子,\"要不是她勾引我儿子,能出这事?现在怀了野种,还想讹我们王家?\"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阵阵议论声。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指指点点。
张丽突然挣脱张晓云的手,冲下台阶往街上跑。她跑得太急,在马路牙子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姐!\"张晓云赶紧追上去。
王母还在后面不依不饶:\"跑什么跑?有本事别做见不得人的事啊!我们王家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你这么个......\"
张晓云猛地转身,双眼通红:\"你再骂一句试试!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王母被她的气势震住,一时语塞。张晓云趁机追上张丽,拦了辆三轮车把她扶上去。
三轮车驶离医院,张丽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她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死死抱住肚子,像是要保护什么,又像是要摧毁什么。
\"姐......\"张晓云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我要打掉它。\"张丽抬起头,泪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这孩子......我连是谁的都不知道......\"
张晓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三轮车驶过一片稻田,金黄的稻浪在风中起伏,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一切都那么宁静美好,与车内的悲痛形成鲜明对比。
回到张家村,老村长拄着拐杖站在村口,显然已经听说了医院的事。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张丽的肩膀:\"回家歇着吧,啥事明天再说。\"
夜深了,张丽家的灯还亮着。张晓云和二伯母坐在床边,三人都沉默不语。
\"妈,云儿......\"张丽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不行!\"二伯母猛地站起来,\"你知道是谁的种吗?以后孩子长大了,你怎么跟他解释?\"
张晓云也劝道:\"姐,你要想清楚。这孩子生下来,一辈子都要背着这个阴影......\"
\"可他是无辜的......\"张丽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恨那些畜生,但孩子......\"
二伯母突然跪在女儿面前,老泪纵横:\"闺女啊,妈求你了,别犯傻。打掉吧,咱们重新开始......\"
张丽抱住母亲,母女俩哭成一团。张晓云站在一旁,心如刀绞。
第二天一早,张晓云就去了县公安局找马局长。办公室里,马局长正在整理案卷。
\"王建军他妈太过分了!\"张晓云一进门就气呼呼地说,\"昨天在医院门口......\"
马局长听完,眉头紧锁:\"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和威胁。张丽现在怎么样?\"
\"她说想留下孩子,但我二伯母坚决反对。\"张晓云叹了口气,\"我担心王家不会善罢甘休。\"
正说着,电话响了。马局长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好,我们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飞快地穿上外套:\"张家村出事了。王建军的母亲带着一群亲戚去张丽家闹事,把老村长都推倒了。\"
警车一路鸣笛驶向张家村。远远地就看见张丽家门前围了一大群人,吵闹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都让开!警察!\"马局长跳下车,大声喝道。
人群分开一条路,只见王母带着五六个男女堵在张丽家门口,正在破口大骂。老村长坐在地上,额头有一块淤青。张丽躲在门后,脸色惨白。
\"干什么呢!\"马局长厉声喝道,\"聚众闹事,侮辱他人,知道是什么罪吗?\"
王母转过身,不但不怕,反而挺起胸膛:\"马局长,你来得正好。这个贱人诬陷我儿子,现在怀了野种还想讹我们王家,你管不管?\"
\"闭嘴!\"马局长怒喝,\"再侮辱他人,我现在就拘了你!\"
王母这才悻悻地住了口,但眼神中的怨毒丝毫未减。
张晓云赶紧跑过去扶起老村长:\"您没事吧?\"
\"老了,不中用了。\"老村长摇摇头,\"一把老骨头,拦不住这些疯狗。\"
马局长指挥民警把闹事的人分开,对王母严肃地说:\"我警告你,如果再骚扰张丽,就不是批评教育这么简单了。现在,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
王母恶狠狠地瞪了张丽一眼,带着那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看热闹的村民也渐渐散去,但张晓云知道,这事远没有结束。
果然,三天后,县里的小报上登出了一篇题为《强奸案另有隐情?女方怀孕四月引质疑》的文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张丽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张晓云每天下班都去陪她,却只能隔着门说几句话。
又过了一周,事情出现了转机。王副书记亲自来到张家村,还带来了市妇联和县卫生局的同志。
\"张丽同志,\"王副书记站在院子里,声音温和但有力,\"你不用怕。党和政府会为你做主。这个孩子你想留就留,不想留我们安排最好的医院。至于那些造谣生事的,法律会给他们应有的惩罚。\"
门终于开了一条缝,张丽红肿着眼睛走出来。她看着王副书记,突然跪了下去:\"王书记,我......\"
\"快起来!\"王副书记赶紧扶住她,\"你没错,错的是那些违法犯罪、侮辱伤害你的人。\"
当天下午,县公安局就依法传讯了王母和小报的编辑。马局长在案情通报会上明确表示,将对造谣诽谤、侮辱他人的行为依法严惩。
傍晚时分,张晓云独自走在回县城的路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知道,这场风波或许暂时平息了,但张丽和她面临的选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她自己,也将继续陪伴堂姐,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