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指尖刚触及那枚“九”字玉佩,掌心便骤然传来一阵灼烫,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三枚玉佩拼合成的圆形星图猛地爆发出刺目金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在断魂崖顶投下一道笔直的光柱。光柱之中,无数细碎的光点如被撕碎的星子般翩跹,缓缓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影——灰衣老者的轮廓在金光中若隐若现,胡须上还沾着未褪的血渍,正是当年镇岳宗覆灭之际,将那枚“苏”字令牌悄悄塞进林风襁褓的守阁长老。
“好孩子,总算等到这一天了。”老者的声音带着穿透岁月的沙哑,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异常清晰,那由光点组成的手掌轻轻覆在林风头顶,暖流瞬间淌遍四肢百骸,“锁灵阵的危机虽解,虫母也已伏诛,但九霄阁布下的天罗地网,才刚刚开始收紧啊。”
君无痕手中的离火剑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剑身上的火焰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顺着光柱攀援而上,在半空中交织成一行血色大字:“三钥聚,天门开;无根客,踏云来。”字迹消散的刹那,断魂崖底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似有庞然巨物正在破土而出,整座山崖都随之微微震颤。
叶灵迅速转动腕间的机关环,青铜齿轮“咔嗒咔嗒”精准咬合,一枚微型罗盘从环中弹出,指针疯狂转动片刻后,猛地定格,死死指向崖壁上一道毫不起眼的裂缝。“是‘回音壁’!”她指尖在裂缝边缘轻叩,敲出一串类似摩斯密码的节奏,那裂缝竟如石门般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石窟,“我祖父的札记里提过,镇岳宗的秘道入口,就藏在这回音壁之后。”
石窟内弥漫着经年累月的霉味与尘土气息,石壁上刻满了褪色的符文,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暗红的痕迹,宛如干涸已久的血迹。林风举着三枚玉佩在前开路,金光所过之处,那些黯淡的符文逐一亮起,在地面拼出一条蜿蜒向前的路径。约莫行出百来步,前方突然豁然开朗,竟是一间圆形石室,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块丈高的残碑,碑身布满蛛网状的裂纹,顶端缺了一角,像是被巨力硬生生劈断,透着一股沧桑与悲壮。
“这是……镇岳宗的‘英烈碑’。”君无痕伸手抚过冰冷的碑面,指腹擦过那些模糊的刻字,“我曾在古籍的拓片上见过它,上面镌刻着历代守护锁灵阵的修士名录。”他的手指突然停在一处凹陷,那里的石屑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半行残缺的字迹:“苏婉……以身饲阵……”
“苏婉?”林风心头猛地一震,这正是母亲的名字。他将三枚玉佩紧紧按在那处凹陷,金光瞬间如水流般灌入碑身,残碑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苏醒,裂纹中渗出殷红的液珠,顺着碑面缓缓滑落,在地面积成一汪小小的血洼。那些血珠在地面滚动着,竟自动汇聚成一行清晰的字迹:“东溟之渊,魂灯未灭。”
“东溟之渊是九霄阁的禁地。”叶灵腕间的机关环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她迅速拆解重组,环面弹出一张微型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山川地貌,“传说那里沉睡着上古凶兽‘烛龙’,寻常修士只要靠近百里之内,就会被其凶煞之气吞噬灵识,神魂俱灭。”话音刚落,石室突然剧烈摇晃,残碑上的名字开始簌簌剥落,化作无数光点冲向三人——那是镇岳宗历代修士的残魂,此刻竟在金光中渐渐显出人形,个个面容肃穆,面带焦急,齐齐朝着东方拱手作揖。
“他们在指路!”林风瞬间明白,这些残魂守在此处千年,就是为了等待三枚玉佩聚齐的这一天。他将玉佩高高举起,那些光点残魂突然齐齐跪下,朝着残碑叩首三次,随后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争先恐后地涌入林风体内。刹那间,林风只觉灵根像是被烈火灼烧,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灰衣老者在熊熊烈火中将令牌塞进婴儿襁褓,苏婉手持骨笛独自站在东溟之渊边,背后是翻涌的滔天巨浪,还有无数模糊的身影在锁灵阵前浴血奋战……
“林风!”君无痕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他,离火剑在身侧划出一道炽热的火墙,堪堪挡住从石窟裂缝涌入的黑雾,“你灵根中涌入的残魂太多太杂,再这样下去,你的识海会被撑爆的!”
叶灵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小鼎,鼎身刻着繁复的锁灵纹,古朴而神秘:“快,把残魂导入鼎中!这是我家传的‘镇魂鼎’,能暂时温养这些魂魄,压制它们的躁动。”她指尖在鼎耳上轻轻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鼎口立刻腾起一道柔和的青焰,那些在林风体内躁动不安的光点残魂像是找到了归宿,纷纷循着青焰的牵引涌入鼎中。青铜鼎顿时变得沉甸甸的,表面浮现出一层流动的红光,隐隐能听到鼎内传来细碎的低语。
石室的摇晃渐渐平息,残碑上的血字却开始悄然变化,“东溟之渊”四个字缓缓褪去,浮现出一幅简略的舆图,舆图终点处画着一盏燃烧的灯。林风紧紧盯着那盏灯,突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骨笛——笛尾的雕花,正是这盏灯的模样,分毫不差。
“魂灯……”他喃喃低语,灵根深处传来一阵熟悉的悸动,与怀中骨笛残留的余温遥相呼应,“母亲当年没有去以身饲阵,她是去了东溟之渊,用自己的残魂养着这盏魂灯。”
君无痕突然指向石室角落,那里的阴影中竟藏着一具石棺,棺盖边缘刻着与三枚玉佩相同的星图,彼此呼应。三人合力推开沉重的棺盖,里面并没有尸骨,只有一件叠得整齐的灰袍,袍角绣着一朵将开未开的血莲,旁边还放着一卷泛黄的札记。
札记的纸页早已脆化,一碰就簌簌掉渣,林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翻开,上面的墨迹已大半褪色模糊,唯有最后一页的字迹清晰如昨——那是苏婉的笔迹,笔锋间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颤抖:“吾儿林风,若你能见此札,已是三钥聚齐之时。东溟之渊的魂灯,需以‘无根者’的灵根为引方能点燃,此去前路艰险,九死一生。然锁灵阵根基已动,九霄阁的真正目的,是想借烛龙之眼窥破天机,颠覆三界……”
“颠覆三界?”叶灵倒吸一口凉气,腕间的机关环突然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九霄阁阁主正站在一座冰台上,周身寒气逼人,周围跪满了黑衣修士,个个气息阴鸷。他手中举着一块暗金色的令牌,令牌上的纹路与虫母的鳞片如出一辙,散发着同样的邪恶气息,“难怪他们要暗中帮虫母积蓄力量,原来是想借凶兽之力打破界壁,搅乱三界秩序!”
石棺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棺底缓缓弹出一个暗格,里面躺着一支通体漆黑的骨笛,笛身上的血纹与林风怀中的那支如出一辙,仿佛一对孪生兄弟。林风将两支骨笛并在一起,它们竟像是有生命般自动咬合,拼成一支更长的笛身,笛尾的灯形雕花与残碑上的图案完全吻合,严丝合缝。
“这是‘双生笛’。”君无痕轻抚着合二为一的笛身,离火剑再次发出共鸣,剑穗上的玉佩也随之发出微光,“我父亲曾说过,镇岳宗的至宝并非锁灵阵,而是这对能召唤残魂、沟通阴阳的骨笛。看来,东溟之渊,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林风握紧手中合二为一的骨笛,笛身传来一阵温润的暖意,如同母亲的手轻轻包裹住他的掌心,温柔而坚定。残碑上的血字渐渐隐去,只留下最后一道金光,在地面清晰地画出一条通往东方的路径,直指遥远的海天尽头。他知道,这场跨越千年的阴谋,终于要掀开最危险、最核心的一角——而东溟之渊的浪涛声,仿佛已在耳边轰然响起,带着远古的呼唤与未知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