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兰接过水杯的手还在抖,喝了两口才缓过劲:“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她勉强笑了笑,目光落在沈沐辰身上时柔和了些,“沐辰还没吃饭吧?阿姨给你煮鸡蛋面。”说话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院子里的夹竹桃,原本该是花期最盛的时候,不知何时落了满地残瓣。
沈沐辰看了眼腕表,准备去收拾摊在石桌上的书本:“不用麻烦阿姨,我妈让我早点回家。”他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向林秀兰,“阿姨要是不舒服,还是让叔叔陪您去医院看看吧。昨天我路过您家院墙外,听见里面有奇怪的咕咕声,像……像鸟叫。”
魏建国提着菜篮子进门时,正撞见沈沐辰离开。他乐呵呵地拍着少年的肩膀:“我们沐辰真是好孩子,等梦笙病好了,让她请你吃牛肉面。”转身进门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院子里那棵长了几年的苹果树,今早还挂满青涩的果子,此刻竟有半树叶子枯黄卷曲,像被秋霜打过一般。
“秀兰又头疼了?”魏建国放下菜篮子,从筐里掏出个盒子,是母亲爱吃的龙须酥,“别胡思乱想,医生都说你是神经衰弱,血压有点高。”他打开盒子递到妻子嘴边,眼神却不自觉瞟向窗台上那盆突然枯萎的太阳花,“这花怎么回事?”
“可能是天干,太阳太大了......”林秀兰含糊着边说边用一只手默默揉着太阳穴。魏梦笙看着母亲手背上那枚刺青,突然想起昨夜的梦——漆黑的夜里,一只青鸟在雷雨中奋力飞翔,翅膀被闪电劈开道道血痕,坠落时撞断了半棵果树。
魏建国转身对着女儿魏梦笙说:“你小花姐呢?不是专门安排她照顾你俩的嘛?人呢?”
小花听到姑父的声音,从身后进来“姑父,我去晾洗好的床单去了。”
晚饭时,魏梦笙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状似无意地提起:“爸,今天沈沐辰说他奶奶会看手相,要不要请她来给妈看看?”
“封建迷信!”魏建国放下筷子,眉头拧成个疙瘩,“我当领导这么多年,最反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以后别去给人家驱什么邪。”话虽如此,他却悄悄把掉在地上的筷子捡起来,按照林秀兰教的法子,并拢对齐放在桌上——这是她平日里“请筷子仙”时的起手式。
“可医院也查不出什么呀。”魏梦笙小声嘟囔。坐在对面的小花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角,这姑娘是林秀兰堂哥的女儿,从甘肃老家来魏家帮工快两年了,此刻她眼里也满是担忧。昨天半夜她起夜,看见姑妈独自站在院子里对着月亮发呆,身上好像有青光在闪。
林秀兰轻轻敲了敲桌子:“吃饭不许说话。梦笙,明天跟小花去图书馆还书,顺便把你二姐的信寄了。”她总能不动声色地化解父女俩的争执,就像她总能在葡萄架下种出最甜的夏黑。可今天她夹菜时,筷子突然在半空顿住,眼神发直地盯着墙角,那里放着她精心侍弄的月季花,花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