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灶里的火就燃了起来,跳动的火光映在郝不凡脸上,把他眼底的笑意都照得格外明亮。
苏步摇心里暖和,那个曾经的娃娃已经长大了,会照顾人了。
郝不凡熟练地架起陶壶,又往陶壶里加水,这些日子,苏步摇照顾他时,他早把煮药的步骤记在了心里。
苏步摇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双手轻轻拢在膝前,安静地看着郝不凡。
看着他认真添柴的侧脸,想起他方才那句“我来吧”,心里那团一直压着的“师徒名分”和“世俗眼光”的阴霾,竟像被火光烤化了似的,渐渐淡了下去。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呵护的感觉,这么强大无比,能这么轻易地驱散那些顾虑。
陶壶里的水渐渐烧开。
“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白色的水汽带着暖意往上飘,渐渐漫满了小半个山洞。
苏步摇见状,立刻起身想去拿桌上的草药,可她刚迈出一步,就被郝不凡拦住了。
“师母,我来加就好,你告诉我放多少份量。”
郝不凡说着,已经先一步走到桌边,回头望着苏步摇,眼神里满是“让我来”的坚持。
苏步摇脚步一顿,没再坚持,她走过去,从整理好的草药堆里分出一份,递到郝不凡手里:“这是清热的,放一半就好;剩下的那包是补气血的,等水再滚一会儿再加。”
“好。”
郝不凡接过草药,指尖捏着轻飘飘的叶片,动作却慢得格外仔细。
紧接着,他先将清热的草药倒了一半进陶壶,看着叶片在沸水里慢慢舒展,又蹲回灶边,时不时添一根柴,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陶壶。
药香渐渐在山洞里弥漫开来,带着草药特有的微苦,却又混着暖意,让人闻着心里格外踏实。
苏步摇重新坐回石凳上,目光落在跳动的火光上,心里的思绪却忍不住飘远。
想起郝不凡偷窥自己沐浴时的情景;想起刚才两人整理草药时的窘迫;又想起郝不凡那句“师母,我喜欢你。”
一时间,山洞里安静下来。
……
“不凡,日后在人前……咱们还是按往常那样相处吧,”苏步摇轻声开口,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话说出口,她又觉得不妥,连忙补充道,“师母不是要躲着你,只是……只是师母还没做好准备。”
郝不凡手里添柴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就明白了师母的心思,师母不是反悔,只是还没勇气打破“师徒”的桎梏,更怕世俗的眼光会伤害到彼此。
略一思量,郝不凡转头看向苏步摇,眼底没有半分不满,只有化不开的温柔和深深的理解:“好,我都听你的。师母,你想怎么样,咱们就怎么样。”
闻言,苏步摇暗暗缓了口气,抬头看向郝不凡,正好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睛里。
火光映在郝不凡眼底,像盛了一捧碎星星,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苏步摇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却还是忍不住小声补了句:“师母会尽快调整好……”
“我等您!”
郝不凡笑着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陶壶上,看着里面翻滚的药汁,心里却比药汁还暖。
郝不凡不怕等,只要师母心里有他,只要师母愿意朝着他走一步,就算让他等上十年、二十年,他都愿意。
至于那些所谓的师徒名分和世俗眼光的束缚,只要两人能一起面对,总有一天能解开。
“嘿嘿!”
想到这里,郝不凡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他在心里悄悄想:只要师母愿意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就算爬,他也会爬到她身边。
“傻样!”苏步摇故作生气,瞪了郝不凡一眼,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备,“笑什么呢?药都要煮溢出来了。”
郝不凡连忙低头看陶罐,见药汁确实快漫到罐口了,赶紧往灶里添了点冷水,才松了口气,转头对着苏步摇傻笑:“我就是觉得……太幸福了。”
说着,他的脑海里忍不住开始幻想——等日后解开了所有阻碍,他要风风光光地迎娶师母,要给她办一场最热闹的婚礼,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师母是他的妻子。
苏步摇看着郝不凡眼底的憧憬,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指尖轻轻解开绳结,将布包递到郝不凡面前。
“这是师母刚才在溪边发现的野果,红得透亮,应该很甜,你身子虚,先垫垫肚子。”
布包里躺着几颗红彤彤的野果,果皮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透着新鲜的清凉。
郝不凡接过布包,指尖不经意间触到苏步摇微凉的掌心,那点触感让他心里又甜又暖。
他拿起一颗野果,用袖口擦了擦,咬了一大口。
果然很挑,果肉又嫩又甜,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比他吃过的任何果子都可口。
郝不凡没吃完,将剩下的半颗野果递到苏步摇嘴边,眼睛亮晶晶的:“师母,你也尝尝,真的很甜。”
苏步摇愣住了,看着递到嘴边的野果,还有郝不凡眼底的期待,脸颊瞬间又热了起来。
犹豫了一瞬。
苏步摇还是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小口。
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连带着心里都甜丝丝的,脸色也比刚才更红润了。
就在这时,陶壶里的药汁又“咕嘟”响了起来,提醒着两人该加第二份草药了。
苏步摇连忙起身,这次没等郝不凡开口,就主动说道:“我来吧,你坐着歇会儿,别累着了。”
郝不凡还想推辞,却看见苏步摇已经拿起了那包补气血的草药,动作熟练地往陶壶里倒。
她侧对着火光,鬓角的碎发被热气熏得微微卷曲,认真煮药的侧脸格外温柔。
长长的睫毛垂着,犹如两把小刷子,指尖捏药的动作是那么的细致,那么的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