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大榕树的气根垂在月光里,像挂了串银线,老井就嵌在树根环绕的土台上。井沿是青石板拼的,边缘被几代人的手磨得光滑,却裂了两道细缝,缝里积着泥;井眼上方飘着几片枯叶,凑近了能看见里面卡着的小石子,井水隐约在底下晃,却涌不上来;井绳搭在井沿的木桩上,棕褐色的麻绳磨得只剩一半粗,靠近桶钩的地方还裂着几根麻线,轻轻一拉就颤巍巍的,像是随时会断。
“先清井眼的堵塞物,再补井绳,最后加固井沿裂缝。”灵汐翻开笔记本,金色文字绕着井眼转了圈,指尖点向井里,“落叶裹着石子卡得深,得小心别把石子推得更靠下。”
风澈先走到井边,弯腰往井眼里探了探,抬手召来几缕螺旋状的细风。细风像小钻头似的钻进井眼,先把浮在水面的枯叶卷上来,一片片落在旁边的竹筐里;遇到卡在石缝里的小石子,风澈就放慢风速,让细风裹着石子的棱角,慢慢往上提——有颗拇指大的石子卡得特别紧,他还让风在石子周围绕了圈,烘出点暖意松了石缝,才把石子带上来。“井眼清完了,没剩堵塞物,水能顺畅涌上来了。”他直起身,榕树叶被风吹得落在井沿,又被风轻轻扫到一边。
玄夜拿起井绳,指尖摸过磨损的地方——麻绳的纤维断了大半,只剩几根粗麻线连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团备用的新麻线,指尖凝出微光,把新麻线和旧绳缠在一起。微光像看不见的胶水,让新旧麻线融成一体,又在磨损最严重的地方缠了几圈,凝出一层半透明的护层,连桶钩的连接处也加固了。“井绳补好了,微光护层能防磨损,提水再沉也不会断。”他试着把井绳往井里放了放,绳子稳稳地垂下去,没了之前的晃动。
冰汐蹲在井沿边,看着青石板的裂缝——裂缝里的泥吸了潮气,石板有点松动,踩上去会晃。她袖口的藤蔓垂下来,顺着裂缝钻进去,嫩芽在缝里慢慢舒展,长成细藤,把裂缝填得满满当当;又有几根藤蔓绕着井沿爬了一圈,在裂缝上方织了层薄网,连松动的石板也牢牢固定住。“井沿加固好了,藤蔓能防水,下雨也不会让裂缝变大。”她踩了踩井沿,石板纹丝不动,连之前的细微晃动都没了。
小宇走到井边的木桩旁,木桩被井绳磨得凹了个坑,还沾着潮气,容易朽。他指尖凝出淡橘色的熔焰,暖意轻轻裹着木桩,把潮气一点点烘干;又用熔焰扫过凹坑,在表面凝出一层薄光,像给木桩加了层保护层。“木桩烘干加固了,井绳磨着也不会坏得快。”他把井绳重新搭在木桩上,拉了拉,绳子稳得很。
星芽突然从他肩膀上飞下来,落在井沿边,小喙对着井眼下方“啾啾”叫。小宇探头一看,原来井眼内侧还卡着颗绿豆大的小石子,刚才风澈清的时候没注意到。他用手指伸进去,轻轻把石子抠出来,星芽立刻叼着石子飞到榕树下,丢进装堵塞物的竹筐里,回来时还衔了片榕树叶,轻轻蹭了蹭小宇的手背,小眼睛亮闪闪的,像是在说“我也帮上忙啦”。
“这井怎么突然能看见了?”远处传来脚步声,张奶奶提着空水桶走过来,看见井眼干净了,还愣了愣。等看见玄夜手里补好的井绳,又摸了摸加固后的井沿,才反应过来,笑着拍了拍手:“原来是你们帮着修好了!我早上来挑水,桶都放不下去,正愁明天浇菜园没水呢!”
她放下水桶,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几块枣糕,塞到小宇手里:“这是昨天蒸的枣糕,用的自家晒的红枣,甜得很,你们垫垫肚子。”枣糕是深褐色的,咬一口软乎乎的,枣香混着麦香在嘴里散开,甜而不腻,热乎气从喉咙滑下去,连带着手心都暖了。
小宇接过枣糕,掰了块没枣核的递给星芽。星芽跳在他手心,小口啄着,嘴角沾了点枣泥,像抹了层红粉,逗得张奶奶笑个不停:“这小鸟儿真机灵,比我家的鸡还懂事!”
“试试能不能打水!”小宇拿起井绳,把水桶放进井里。桶刚碰到水面,就“咕咚”一声沉下去,往上提时,井水顺着桶缝往下滴,清凌凌的,还带着点泥土的清甜。他把水倒进张奶奶的水桶里,水流顺畅得很,没一会儿就装满了。
张奶奶提着满桶水,笑得眼睛都眯了:“这水比以前还清亮!明天我再烧点枣茶,你们修完活过来喝啊!”
灵汐的笔记本突然闪了闪,金色文字跳出来:“村西的晒谷场有好几张竹席破了,明天要晒新收的麦子,要是不补,麦子会漏到泥里——竹席的篾条断了,还沾着不少杂草。”
小宇把最后一口枣糕吃完,擦了擦嘴,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村西的晒谷场!我们现在就去,补好竹席,明天晒麦子就不会漏了!”星芽立刻叼起张奶奶给的另一块枣糕,扑棱着翅膀飞到他肩膀上,爪子抓着枣糕,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村西的方向——它还没见过晒谷场堆着麦子的样子,想看看金黄的麦子在竹席上摊开的模样。
张奶奶赶紧把剩下的枣糕装进小宇的口袋:“带着路上吃!补完竹席要是有空,一定来我家喝枣茶,加了冰糖,甜得很!”
一行人往村西走时,身后的老井在榕荫下泛着清光,井绳垂在井眼里,随着微风轻轻晃;张奶奶提着满桶水往家走,水桶“叮咚”晃着水,枣糕的甜香混着井水的清甜,飘在月光里。而村西的晒谷场已经隐约能看见,几张竹席铺在地上,破口处露出底下的黄土,等着被修好,明天铺满金黄的麦子,晒出满场的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