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卫队的扩编令一下,各部营盘顿时热闹起来。
新兵热切地登记造册,老兵们则摩拳擦掌,盼着能在新编制里谋个更好的位置。
这份看似寻常的人员调动名单,经过委员会“审议”后,送到了主要负责军事训练的赵将案头。
赵将的目光如炬,扫过一个个名字。多年的行伍生涯,让他对人事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
很快,他的手指在几个名字上停顿下来。
这几人,或是训练考核平平,或是过往履历模糊,却都被安排进了关键的后勤辎重、新兵训导等岗位。
而推荐评语,无一例外地带着委员会钱焕章代表的印章和褒奖之词。
“手伸得倒是挺快。”赵将并未声张,而是将名单连同自己的简要分析,立刻密报给了陈烬。
陈烬的回复很快,只有简单一行字,却透着冰冷的决断:
“照准。将此名单密送秦狼、雷豹,令其:用之,察之,控之。此为我军中之痈疽,及早发现,方能控制,待时机成熟,可一刀剜去。”
赵将深吸一口气,明白了陈烬的意图——欲要其灭亡,先使其疯狂。
他立刻将名单和指令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分别送到了雷豹和负责军纪监察的秦狼手中。
得知自己的人顺利安插进去,钱焕章志得意满,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举杯小酌。
“军中非净土,岂能只有雷豹、秦狼一系的声音?”他微笑着对心腹道,“如今咱们也有了耳目和手脚,假以时日,这柄最强的刀,也能为我所用。权势根基,在于人啊。”
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正随着这些“钉子”的嵌入而悄然生长。
与此同时,军中另一股力量正在迅猛崛起。石锁,这个当年在颍川废墟中被救下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军中最耀眼的新星。
他带领的突击队,如同燎原的烈火,总能在最僵持的战线上撕开缺口。战功累积,他的部队被扩编为独立的“尖刀营”。
校场上,石锁站在一群杀气腾腾的老兵面前。
他年轻,脸上甚至还有些未褪尽的稚气,但眼神却像磨利的刀锋,扫过谁,谁就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都知道咱们营叫啥不?”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狠劲。
“尖刀营!”台下怒吼。
“屁!”石锁突然骂道,“光叫尖刀有鸟用!别的营是拳头,是巴掌!抡起来虎虎生风!咱们尖刀营——”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刃,刀刃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就是指甲盖里的那根刺!最不起眼,但得给老子狠狠地扎进去,钻到最深处,搅烂敌人的心肝脾肺肾!听明白没有?!”
“明白!搅烂他们!”台下群情激昂,嗜血的气息弥漫开来。石锁就是有这种魔力,能用最粗野的语言,点燃最疯狂的斗志。他成了赤火军中最年轻、最锋利的营指挥使。
钱焕章敏锐地注意到了这把迅速崛起的“尖刀”。他看出石锁性格直率、重情义,勇猛有余而政治心思不足。这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于是,钱焕章开始以“老大哥”的姿态刻意结交石锁。几次战斗间隙,他竟“不顾危险”亲自押送着额外补充的酒肉、药品来到尖刀营驻地,拍着石锁的肩膀:“兄弟,打得好!辛苦了!有什么难处,跟老哥说,委员会一定优先保障咱们的尖刀!”
这种“雪中送炭”的关怀,让直肠子的石锁颇为受用。他虽然不喜欢绕弯子,但也知道谁对自己好。对这位“仗义”的钱代表,自然生出了几分好感。
紧接着,钱焕章以“加强尖刀营战功记录与宣传,鼓舞全军士气”为由,将自己的一名亲信——
精于文笔、善于察言观色的孙洪,“推荐”到了尖刀营,担任负责功过记录、思想鼓动的政工干部。
石锁只当是多了个文书,并未多想。
他却不知,孙洪怀揣的真正任务,是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潜移默化地向他灌输“钱代表才是真正关心咱们、能办实事的人”的观念,并寻找一切可能,将这柄锋利的尖刀,引向钱焕章所需要的方向。
尖刀营的锋刃依旧雪亮,但握刀的手旁,已然悄然攀上了一只无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