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之上,仙乐悠扬,祥瑞万千。玉帝、王母高踞宝座,接受着众仙神的朝拜与祝祷,一派君临三界的恢弘气象。各方大能、菩萨、天尊按序落座,或拈花微笑,或闭目养神,或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蟠桃的异香与琼浆的醇厚。
然而,在这极致的祥和之下,一股无形的暗流正在疯狂涌动。林凡的神识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死死锁定着青蕖的一举一动。他看到青蕖低着头,将那坛承载着“魔源”的“万年百花醪”,交给了御酒监一名同样被魔种侵蚀的仙官。那仙官接过酒坛,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随即便将其混入早已准备好的众多御酒之中,开始由数名仙娥分装至一个个精致的玉壶。
整个过程流畅而自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就连高台之上的玉帝与王母,也未曾察觉这近在咫尺的危机。
“酒已入壶,即将呈送。”林凡以神念向猪刚鬣与赤尻马猴发出警示。他袖中的逆源丹已然温热,混沌之气在体内奔腾流转,随时准备应对剧变。
猪刚鬣肌肉紧绷,九齿钉耙虽未显化,但那股蛮古战意已蓄势待发。赤尻马猴脸色苍白,却依旧全力维持着因果迷雾,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就在这时,司礼仙官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吉时已到——赐酒!”
刹那间,早已侍立一旁的近百名仙娥,手捧盛满“万年百花醪”的玉壶,如同穿花蝴蝶般,袅袅婷婷地走向各位仙神的案几。她们步伐轻盈,笑容得体,将玉壶轻轻置于案上,为众仙斟满那琥珀色的、散发着馥郁百花芬芳的琼浆。
就连林凡他们这一桌,也由一位仙娥恭敬地斟满了三杯(孙悟空面前直接放了一坛)。
“哈哈哈!好酒!好酒!”孙悟空早已按捺不住,抓起自己那坛,拍开泥封,仰头便灌了一大口,咂咂嘴道,“味道是不错,就是淡了点!不如俺花果山的猴儿酒够劲!”他浑然未觉,自己饮下的,正是那未掺入“魔源”的普通御酒(林凡早已通过陶弘等人,确保供给孙悟空的是安全品)。
但其他仙神则不同了!
只见不少仙神,包括一些位高权重的星君、天尊,在仙娥斟酒后,或是礼节性地浅尝辄止,或是兴致勃勃地举杯畅饮!
就在那蕴含着“魔源”的仙酒触及他们唇舌,滑入喉管的刹那——
异变骤生!
“呃啊——!”
一名距离林凡不远的三品仙官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中玉杯“啪”地摔碎在地!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脸上瞬间爬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双眼变得赤红,周身仙光急剧波动,隐隐有混乱暴戾的气息透体而出!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如同瘟疫蔓延!
“啊!”
“我的头!”
“怎么回事?!”
惨叫声、惊呼声、玉器破碎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饮下御酒的仙神出现了异常!有的抱头嘶嚎,有的周身魔气汹涌,有的眼神变得空洞麻木,更有的直接暴起,攻击身旁尚未饮酒或反应较慢的同僚!
整个祥和安宁的瑶池盛会,在短短数息之间,彻底陷入了混乱与恐慌!
“护驾!护驾!”高台之上,王母娘娘花容失色,厉声惊呼。玉帝脸色铁青,周身帝威浩荡,试图稳住局面,但那混乱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了大半个瑶池!
那些被魔种彻底控制的仙官,如同失去了理智的野兽,疯狂攻击着周围的一切!而更多只是被初步侵蚀、尚在挣扎的仙神,则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与迷茫之中!
“就是现在!”林凡眼中精光爆射,再不犹豫!
他袖袍一拂,那六枚早已准备好的逆源丹,其中四枚化作四道微不可查的混沌流光,瞬间没入负责御酒调配、运送以及青蕖等关键魔种携带者的体内!丹药入体,外层伪装瞬间融化,内蕴的混沌之力与反向侵蚀道纹,如同精准的解毒剂,立刻沿着魔种的网络蔓延开来,强行压制、逆转其控制效果!
青蕖浑身一颤,眼中那麻木空洞的神色瞬间被巨大的惊恐与茫然取代,她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仿佛不明白刚才做了什么。另外几名被控仙官也出现了类似的短暂清醒与挣扎。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那已经扩散开来的“魔源”力量,依旧在疯狂侵蚀着饮下御酒的仙神!尤其是那些修为高深、魔种潜伏更久的存在,其爆发的威势更是恐怖!
“大胆妖邪!安敢扰乱天庭!”
一声怒吼如同雷霆炸响!只见托塔天王李靖须发皆张,祭出黄金宝塔,万丈金光试图镇压混乱!哪吒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化作一道红光冲向魔化的仙神!
阐教十二金仙中的几位,佛门的几位菩萨,也纷纷出手,各展神通,试图控制局势。
但魔种爆发得太突然,太猛烈!而且被侵蚀者中,不乏本身修为高强之辈,此刻陷入疯狂,敌我不分,给镇压带来了巨大的困难!整个瑶池,仙光与魔气交织,法宝碰撞声、神通爆炸声、嘶吼惨叫声不绝于耳,俨然成了一片修罗场!
“哈哈哈!乱了!全乱了!”孙悟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先是一愣,随即竟拍手大笑起来,觉得无比有趣,“好玩!好玩!这才够劲嘛!”他挥舞着金箍棒,并未主动攻击谁,只是将靠近他这片区域的、陷入疯狂的仙神随手拨开,显得游刃有余,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林凡却无暇他顾。他的大部分心神,都用来催动那四枚逆源丹,稳固青蕖等人的神智,并尝试通过她们体内的魔种联系,反向追溯、干扰那“魔源”的扩散核心。
然而,那“魔源”乃冥河老祖与域外天魔亲手炼制,蕴含的魔道法则极其高深诡异。逆源丹虽能暂时压制、逆转控制,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彻底净化清除。混乱,仍在持续扩大!
更糟糕的是,林凡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冰冷、邪恶、充满贪婪与毁灭意韵的庞大意志,正透过那弥漫的魔气,缓缓降临瑶池!那是域外天魔的意志!它正在借助这场混乱与无数被魔种侵蚀的仙神作为坐标与养料,试图将其力量更多地投射过来!
一旦让其成功降临部分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阻止它!”林凡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隐藏了!
他猛地长身而起,不再伪装!周身那厚重朴实的“石矶”气息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浩瀚、苍茫、仿佛能包容万物、演化万法的混沌之气冲天而起!
“混沌无极,万法归墟!”
林凡双手结印,体内玄元洞天轰然震动,无尽的混沌之气奔涌而出,并非攻击任何个体,而是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灰色巨网,朝着那弥漫整个瑶池的魔气与那试图降临的天魔意志笼罩而去!
这混沌巨网所过之处,狂暴的魔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异响,被迅速吞噬、分解、湮灭!那冰冷邪恶的天魔意志,撞在混沌巨网之上,也如同陷入了泥沼,前进的速度骤然减缓,甚至发出了愤怒的嘶鸣!
“那是……混沌之气?!”
“此人是谁?!”
“好霸道的力量!竟能克制魔气!”
林凡的突然爆发,以及那显赫的混沌异象,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无论是尚在抵抗魔种的仙神,还是正在镇压混乱的大能,甚至是高台之上的玉帝王母,都震惊地望向他!
“石矶道友?你……”一旁的孙悟空也停下了嬉笑,火眼金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气息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林凡。
林凡无暇解释,他全力维持着混沌巨网,与那域外天魔的意志进行着无形的角力。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鲜血。同时对抗弥漫的魔气与天魔意志,即便身负混沌之道,对他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
“道友,俺来助你!”猪刚鬣见状,怒吼一声,现出本体,太乙金仙的磅礴妖气混合着天罡正气爆发,九齿钉耙挥舞间,将数名试图靠近林凡的魔化仙神轰飞!
赤尻马猴也强撑着重伤之躯,因果神通全力输出,干扰着天魔意志的凝聚,为林凡分担压力。
然而,那天魔意志太过强横,混沌巨网在它的冲击下开始剧烈震荡,变得明灭不定!
就在这危急关头——
“唉……”
一声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带着无尽沧桑与威严的叹息,突兀地在瑶池上空响起。
随着这声叹息,一道清冽如月华、却又蕴含着无上造化与生机的光辉,自瑶池深处那座属于王母娘娘的宫殿中射出,轻柔地刷过整个瑶池!
这光辉所过之处,那狂暴的魔气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褪去!那些被魔种侵蚀、陷入疯狂的仙神,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猛地停止了动作,眼中的赤红与混乱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后怕!就连那试图降临的天魔意志,也如同被烫伤般,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迅速收缩、退却!
整个瑶池的混乱,竟在这道光辉之下,被强行平息了大半!
“娘娘出手了!”有仙神惊呼。
林凡压力一轻,收回混沌之气,惊疑不定地望向瑶池深处。那是……王母娘娘的力量?竟如此强大?而且,这力量中蕴含的意韵,似乎与他之前感知到的、喝退幽冥魔尊的那声冷哼,隐隐有些相似?
蟠桃盛会的惊天变故,似乎暂时被压制了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魔种的源头未除,域外天魔的威胁仍在,而林凡这个身负混沌之气的“变数”,也彻底暴露在了所有大能的视野之中。
风暴,远未结束。真正的博弈,此刻才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