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会办了一下午,一共讲了二十多个故事,苏明拿了个录音笔,从头录到尾,录的时候还特意凑近了点,怕漏了一个字。李阳则举着手机拍视频,剪的时候还加了点背景音乐,发在网上,没想到第二天就火了,评论区里好多人留言:“老物件里藏的全是念想啊,太感人了!”“我家也有个老物件,是我爷爷的怀表,下次也想拿去讲故事。”
八月初学校放暑假,基地跟镇上的小学合作,办了个“小小文物保护员”夏令营,来了二十多个孩子,最小的才六岁,最大的十二岁。苏明每天带着孩子们认老物件,教他们怎么用软布擦瓷器,怎么看木头家具的纹路,还拿着放大镜,让孩子们看瓷片上的花纹:“你们看,这是青花瓷的花纹,蓝色的是钴料,几百年前的人就是用这个画画的。”
小马也报名了,还当了小队长,每天戴着个红袖章,帮着组织孩子们排队,谁要是调皮了,他还会板着脸说:“苏爷爷说了,要爱护老物件,不能闹。”有天天气好,苏明带着孩子们去山上捡瓷片,山上的草长得高,他还帮孩子们把裤脚扎起来,教他们怎么分辨瓷片的年代:“摸起来光滑的,可能是明清的;上面有裂纹的,说不定更老。”孩子们听得特认真,有的还把捡到的瓷片用纸巾包起来,放进小书包里,说要带回家给爸爸妈妈看:“这是我找到的老瓷片,以后我也要保护老物件。”
夏令营结束那天,每个孩子都拿到了一张“小小文物保护员”证书,是苏明亲手写的,还盖了基地的章。孩子们排着队跟苏明、李阳合影,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拉着苏明的手不放:“苏爷爷,我以后也要跟您一样,天天擦老物件,保护它们!”苏明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好啊,爷爷等着看你长大,等着看你保护更多老物件。”
后来秋风慢慢起来了,基地院子里的梧桐树落下第一片叶子,黄灿灿的,飘在苏明的脚边。他坐在展示区的木椅子上,看着来参观的人,有的在看青铜爵的照片,有的在翻儿童科普书,孩子们的笑声从图书室传出来,叽叽喳喳的。他手里摩挲着赵晓宇送的书签,是用木头做的,上面刻着“文物保护”四个字,摸得久了,木头都变得光滑了。他想着,以后肯定会有更多老物件来这儿“安家”,更多人来这儿讲自己的故事,心里就暖暖的。
立秋刚过,镇上的梧桐叶就开始大面积泛黄,风一吹,簌簌地落在基地门口,铺了一层。苏明每天早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把大扫帚,把门口的落叶扫成一堆,堆在墙角,说要留着给孩子们玩。然后就拿着块软布,给展示区的老物件挨个除尘,从张叔的铁皮饼干盒,到新来的旧瓷碗,每个都擦得干干净净。尤其是马大爷的青铜爵,自从从故宫回来,他每天都要擦两遍,擦的时候还戴着白手套,生怕手上的汗沾在爵上,擦完了还对着光看看,说:“得比我自家的饭碗还亮,才对得起马大爷。”
这天上午,基地刚开门,就听见门口有人喊:“苏先生在吗?”苏明抬头一看,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骑着辆旧自行车,车后座绑着个木箱子,用绳子捆了一圈又一圈。大叔把自行车停在门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拎着木箱子走进来:“我是邻村的,听村里人说您这儿能鉴老物件,这是我爹留下的旧算盘,放家里好多年了,您给看看,是不是有点年头了?”
苏明让大叔把箱子放在桌子上,慢慢打开——里头铺着层旧报纸,裹着个黑檀木算盘,算盘珠子是深褐色的,油亮油亮的,像是被人摸了无数遍,框子上刻着“光绪年制”四个小字,字体有点歪,但看得很清楚。他拿起算盘,手指拨了拨珠子,“哗啦啦”的响,珠子滑动得特别顺畅,一点卡顿都没有:“这算盘最少有一百二十年了,你看这黑檀木的框子,一点开裂都没有,珠子也没掉漆,能保存这么好,不容易啊。”
大叔一听,眼睛一下子亮了,凑过来看算盘:“我就知道!我爹当年走街串巷当账房先生,不管到哪儿都带着这算盘,算账从来没错过,我小时候还偷着拨过,他还骂我呢!我得好好留着,以后传给我儿子,让他也记着他爷爷的事儿。”
没几天,大叔真的带着他儿子来了,小伙子二十多岁,穿着牛仔裤,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大叔把儿子推到苏明面前:“您多教教他,怎么保养这算盘,别以后他笨手笨脚的,把这宝贝糟蹋了。”
苏明笑着拿出块软布,铺在桌子上,让小伙子坐下:“保养不难,你看,擦的时候得顺着木纹擦,不能来回搓,不然木头会毛糙;也别用湿布,水渗进木头里会变形,要是沾了灰,就用干布轻轻拍……”小伙子听得特认真,笔记本上记了一页,还时不时问:“那要是珠子松了怎么办?”“框子要是有点裂,能补吗?”苏明都一一跟他说清楚,临走时,小伙子还跟苏明要了基地的电话号码,说:“苏叔,以后我有不懂的,还来问您。”
九月中旬,基地收到个北京来的快递,是赵晓宇寄的。苏明拆开一看,是本刚出版的《民间文物保护故事集》,封面是红色的,印着几个老物件的照片。他翻了几页,突然看见有一章的标题是“小镇基地里的老物件故事”,里面写的全是他们基地的事儿——从马大爷的青铜爵,到张叔的铁皮饼干盒,还有夏令营的孩子们捡瓷片的事儿,还配了几张照片:有苏明蹲在地上修瓷瓶的,有小马拿着“小小文物保护员”证书笑的,还有街坊们领手套时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