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搪瓷缸喝了口热茶，故意慢悠悠的说：“周小姐，我们还在考虑。这毕竟不是小数目，得仔细研究研究。”
我放下茶缸，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翡翠胸针，很快又恢复了职业化的微笑：“王总说笑了，我这是为了你们好。这次配股可是难得的机会，错过了拍大腿都来不及。”
林飞在旁边冷哼一声：“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说不定是想骗我们接盘呢！”他一边说一边用牙签剔着牙，故意表现得满不在乎。
周敏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林飞的脸，眼神里满是不悦，却没接茬。
她重新把目光转向我：“王总，你就别犹豫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次配股的收益率绝对不会低于30%。”
我心里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周小姐，我们会慎重考虑的，对了，上次问你的事还没回答我——你哥哥周琦最近是不是很忙？”
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握着文件袋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哥哥的事儿我不太清楚。王总，我们还是多关注配股的事儿吧，其他话题与工作无关。”说完，她不等我回应，转身快步离开了网吧，甚至忘了说再见。
周敏走后，林飞“呸”地吐掉牙签：“这女人太可疑了，越哥，咱们可不能上她的当。我看她今天魂不守舍的，肯定有问题！”
我点燃一根烟，走到窗边望着周敏匆匆离去的背影：“我知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得想个办法，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鬼。”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框，大脑飞速运转。
周琦的目标显然不只是让我破产那么简单，他似乎想利用这次配股做更大的文章。
接下来的三天，我让林飞动用所有关系打听周敏和周琦的动向，自己则泡在图书馆和市档案馆，翻阅近半年的财经报纸和政策文件。
林飞查到天琦集团最近在频繁转移资产，多个账户都有大额资金流入流出。而我，则在一份不起眼的地方政策简报上发现，省里正在计划对几家违规操作的金融机构进行整顿，其中就提到了“涉嫌操纵股市”的案例。
这天晚上七点多，，林飞气喘吁吁地推开网吧大门，红色的防寒服上落满了雪花。
“越哥，打听到了！”他摘掉结冰的眼镜，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周琦最近频繁和南方来的几个操盘手接触，就在开发区那家四星级酒店。我表哥说，他们可能在策划一场杀猪盘——先放出利好消息吸引散户集中高位接盘，等股价拉到一定程度，立刻全部抛售，随即股价就会闪崩跌停，跟风的散户巨亏超25%，无法脱身被套。
“嗯，猜到了！”我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
“那……咱们怎么办？”
“安心，天塌不下来，有你越哥在，怕啥？”
前世周琦就喜欢玩这个套路，重活一世，我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第二天， 我特意去茶水间“偶遇”周敏。
当她伸手去拿顶层货架上的速溶咖啡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淡青色的纹身——那是个变形的“琦”字，被设计成扑克牌黑桃K的形状。
“王总，你……”周敏看见我，瞳孔骤然收缩，右手不自觉地按住纹身位置。咖啡罐掉在地上，速溶颗粒像细小的雪片撒了一地，在晨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没事吧？”我双手插兜，玩味的看着她。
“没……没事！”她迅速捡起咖啡罐，整理了一下西服套装。
“对了，周总，深发展这次配股中签预计千分之三，市盈率控制在18倍。”周敏将打印好的分析报告推到我面前，涂着豆沙红指甲油的手指在“千分之三”上轻轻点了两下。
我接过纸张，能感受到打印墨水尚未完全干透的温度。
前世记忆突然翻涌上来，我清晰记得，最终中签率是千分之五点三，承销商为了稳定市场故意对外公布四舍五入后的数值。
而周敏这份报告不仅将基数调低近一半，还在市盈率计算时巧妙地剔除了三季度的不良贷款拨备。
我笑了笑，拿着钢笔在报告边缘划出弧线，墨水滴在“18倍”旁边晕开，像一滴凝固的血。
“周小姐，这个风险敞口计算好像有点问题。”我突然用笔尖戳了戳报告第7页。
“按照巴塞尔协议，核心资本充足率应该用加权风险资产总额做分母。”
周敏拿过报告的手指明显僵硬了一瞬，她迅速翻过几页，指甲在纸张上留下浅浅的划痕。窗外的阳光恰好照在她耳后的冷汗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我莞尔一笑，转身就走。
……
飞越网吧，晚上八点。我戴着鸭舌帽坐在角落里，眼睛盯着收银台。果然，周敏穿着与白天截然不同的牛仔裤和夹克衫，将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纸条塞进夕悦的手心。
这个场景让我想起前世被陷害前，也曾收到过匿名纸条，上面用同样的蓝色钢笔写着“速抛茅台”。
我尾随周敏拐进后巷，听见她压低声音打电话：“账本已经换了，但刘会计好像起疑……”话音在看见巷口阴影处的我时戛然而止。
路灯突然闪烁起来，昏黄的光线照亮她手中那支派克钢笔——笔帽上刻着的缩写正是Zq，与周琦失窃的那支限量款完全相同。周敏慌忙将钢笔塞进裤兜，转身时我瞥见她牛仔裤后袋露出半截医院缴费单，缴款人姓名处写着“周权”。
……
证券营业部的散户大厅永远人声鼎沸。我递给老张头一支红梅烟，用火柴点燃时故意抬高声音：“听说没？深发展内部消息，配股比例要上调到10配3。”火苗在他眼底跳动，余光看见坐在角落里的周敏端咖啡的手顿了一下。
这个计划我酝酿了整整三天。我让在印刷厂工作的表弟伪造了印着申银万国抬头的内部文件，又让快递员在周敏下班时“误送”到她手中。此刻看着周敏频频看表的焦虑模样，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前世周琦就是这样一步步掉进我设下的消息陷阱，最终在权证炒作中爆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