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鸢抵近东海龙域时,海面上飘着层淡红的雾 —— 是龙血混着海水蒸出的气。影煞骨刃出鞘,白光劈开雾层,清辞才看清前方的景象:龙域结界裂了道丈宽的口子,黑丝缠在结界碎口上,像无数毒蛇咬着屏障,几只受伤的灵龙趴在礁石上,鳞片上还沾着未干的黑血。
“是魔兵干的。” 影煞突然指向结界内的珊瑚林,林子里飘着面残破的噬魂幡,幡角沾着片银白的龙鳞 —— 是龙主的鳞片。清辞攥紧怀里的逆鳞泪玉瓶,惊鸿剑红光暴涨:“进去看看!”
两人刚穿过结界,就见珊瑚林深处躺着个巨大的身影。银白长发铺在海沙上,沾着血的龙角断了半根,正是龙主!他胸口插着根黑丝,丝尾还在往皮肉里钻,身边围着几只小灵龙,用身体挡着飘落的黑雾。
“龙主!” 清辞的惊鸿剑劈断黑丝,四哥给的灵韵草粉往伤口上撒 —— 黑丝被药粉烧得蜷缩,龙主却只是闷哼一声,眼尾的蓝纹淡得快要看不见。
“逆鳞泪……” 龙主的声音哑得像含着沙,爪子往珊瑚丛里扒,“还有半瓶…… 在石缝里……”
影煞立刻往石缝里探,果然摸出个裂了口的玉瓶,里面还剩小半瓶淡蓝的泪。清辞将两瓶逆鳞泪混在一起,往龙主嘴里送 —— 泪液刚触到他的唇,龙主突然剧烈抽搐,胸口的伤口竟往外冒黑气,黑气里还缠着片极淡的红光,是太外婆的残魂气息!
“是魂核的气!” 清辞的左肩突然发烫,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撞得她头直发懵 —— 太外婆当年锁魂核时,龙主曾用逆鳞泪帮她加固残魂锁,如今魂核的气顺着锁纹,缠上了龙主的灵力!
“得引它出来!” 影煞的骨刃往龙主胸口一抵,白光顺着伤口往里探,“用双脉灵力引,我帮你护着龙主的心脉!”
清辞立刻将双脉灵力注入龙主体内。红光与逆鳞泪的蓝光交织,在他胸口凝成道螺旋光柱 —— 黑气被光柱一点点往外拽,拽到一半时,突然发出尖啸,竟往清辞的掌心钻!
“小心!” 龙主突然用尽力气拍开她的手,自己却被黑气缠上脖颈,银白的长发瞬间变得焦黑,“这是魂核的‘锁魂丝’…… 沾了就会被它控住…… 三百年前…… 太外婆就是这么……”
话没说完,他突然往珊瑚丛里倒。小灵龙们扑上去咬黑气,却被黑气缠得哀鸣不止。清辞看着那缕黑气在海面上扭曲成魂核的形状,突然想起惊鸿诀典籍最后那页 ——“以魂祭” 三个字正泛着红光,与龙主胸口残留的残魂红光完美重合。
“我知道了。” 清辞突然攥紧惊鸿剑,左肩的海棠印记主动往剑鞘上贴。红光顺着剑刃淌,竟在海面上凝成太外婆的虚影 —— 玄衣女子举着剑,指尖往清辞眉心一点,无数血红色的心法口诀钻进她脑海:“惊鸿诀第九重,需以自身魂魄为引,融残魂之力,方能动魂核……”
“小主!不可!” 影煞突然拽住她的手腕,骨刃上的白光都在发颤,“以魂祭剑就是以命换力!你会……”
“三个月后魂核破锁,我们都活不了。” 清辞的声音很轻,却没看他,目光落在龙主昏迷的身影上,落在小灵龙的哀鸣上,落在沈府的方向 —— 那里有等着她的家人,有飘着桂花香的院儿,“太外婆能为三界守三百年,我也能。”
她突然挣脱影煞的手,惊鸿剑往胸口一刺 —— 不是真刺,是让剑刃贴着皮肉,借海棠印记的残魂红光往剑上引。红光与剑身上的血字交织,清辞突然觉得魂魄像被撕开般疼,眼前的海雾里竟映出沈府的模样:大哥在练剑,二哥在捣药,三哥在修机关鸢,四哥在给念安梳头发,五哥在浇净邪藤……
“姐!” 沈念安的声音突然从雾里传来,小胖手举着半块玉佩,“快回来吃灵米糕!娘刚蒸好的!”
清辞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惊鸿剑上 —— 红光被泪水一激,竟暴涨数倍,瞬间将那缕黑气裹住!黑气在红光里发出最后的尖啸,被一点点烧成灰,连带着龙主胸口的锁魂丝都断了,银白的长发重新泛出光泽。
太外婆的虚影在红光里笑了笑,渐渐消散。清辞握着惊鸿剑,突然觉得浑身脱力,往影煞身边倒 —— 他及时接住她,骨刃上的白光裹着她的身体,掌心的温度烫得像要烧起来。
“龙主醒了!” 影煞突然低喊。清辞抬头看,龙主正用爪子摸着胸口的伤口,眼尾的蓝纹重新亮起来:“魂核的锁…… 暂时稳了…… 但你……” 他看着清辞苍白的脸,看着她眉心淡了大半的海棠印记,突然叹了口气,“惊鸿诀第九重…… 是以魂养剑…… 你每用一次…… 魂魄就会弱一分……”
清辞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怀里的惊鸿诀典籍。书页不知何时自动合上,封面上的海棠纹淡得快要看不见,像她正在消散的魂魄印记。
三日后,龙域结界被小灵龙们重新补好。清辞把剩下的逆鳞泪留给龙主养伤,带着影煞往沈府回。机关鸢飞过裂隙渊时,她低头看了眼渊底 —— 黑雾比之前淡了些,魂核的气弱了不少,看来以魂祭剑确实有用。
“还能撑多久?” 影煞突然递过来块暖玉,玉上缠着他的灵力,“三哥说这能聚魂气。”
清辞捏着暖玉,指尖泛着白:“不知道。也许三个月,也许更久。” 她突然笑了笑,往他身边靠了靠,“够了。三个月够我把惊鸿诀练熟,够我们想办法彻底毁了魂核。”
影煞没说话,只是往她身边又挪了挪,玄色的衣摆盖住她的手 —— 海风从机关鸢缝隙钻进来,带着东海的咸腥味,却没那么冷了。
沈府的轮廓在云层下渐渐清晰时,清辞突然看见院中的奇树开花了 —— 是伴生花,三百年才开一次的花,淡红的花瓣飘得满院都是,像在等她回家。
“快看!” 影煞指着西院,“机关鸢上有人!”
清辞抬头看,只见三哥的机关鸢停在西院上空,沈念安举着块玉佩站在鸢上,看见他们就蹦着喊:“姐姐!五哥的净邪藤结果了!爹说能治魂伤!”
机关鸢落地时,五哥沈清泽抱着盆结着红果的净邪藤跑过来:“藤果能聚魂气!我刚摘了颗,你尝尝!”
红果刚递到清辞嘴边,沈夫人突然从灶房冲出来,手里端着碗灵米糕:“先吃糕!热乎的!”
清辞咬着灵米糕,看着围在身边的家人,看着影煞掌心还没收回的暖玉,突然觉得 —— 就算魂魄会消散又怎样?只要此刻他们都在,只要还能看见这满院的伴生花,就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三个月还长,毕竟他们还有彼此。
只是她没看见,影煞悄悄将骨刃凑到鼻尖闻了闻 —— 刃上沾着她的魂气,淡得像风,他攥着骨刃的手,指节捏得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