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敦煌初遇
驼队的铜铃在戈壁滩上晃出细碎的响,像撒了把碎银在滚烫的沙粒里。沈清辞掀开驼车帘时,夕阳正把敦煌城的轮廓染成金红色,城墙垛口的剪影活像血脉簪上展开的鸿雁翅膀,在暮色里轻轻颤动。
“快看那座塔!” 五哥沈清河举着星图木牌惊呼,指尖划过的银线与远处的飞天塔尖连成直线。木牌突然发烫,背面浮现出三行小字:“沙埋魔气,药引仙根,清越当醒”。他刚要念出声,四哥沈清越的药箱 “哐当” 一声坠在沙地上,铜锁弹开,里面的回魂草正冒着银雾。
“邪门了。” 三哥沈清尧弯腰去捡药箱,工兵铲突然往城墙方向倾斜,铲头的寒光在夕阳下晃出半道圆弧,正好与血脉簪的红光重合。守护兔从沈清辞发间跳下来,银丝耳朵指着城门口的老槐树,树下摆着个卖水的摊子,摊主正用袖子擦着块玉佩 —— 上面的 “萧” 字刻痕还沾着新鲜的沙粒。
“有萧党余孽。” 大哥沈清晏按住腰间的佩刀,青灰色官袍被戈壁风吹得贴在身上。他示意驼队放慢速度,二哥沈清珩已经翻身下驼,手里把玩着三枚石子,指缝漏出的光影在沙地上摆出个简易阵形,正是谢景行曾提过的惊鸿渡警戒阵一角。
沈清辞的鸿光铃突然 “叮铃” 作响,金环在驼车板上拼出 “城主府” 三个字。她摸了摸发间的血脉簪,红宝石里映出幅模糊的画面:穿官服的人抱着个病童在大堂转圈,孩童的皮肤上泛着青黑色的纹路,像极了一锭晕开的蚀骨墨。
“先去城主府。” 沈清辞把看到的景象告诉众人,守护兔突然叼住她的袖口往城门口拽。卖水摊主的玉佩在此时掉在地上,摔出的裂纹里渗出缕黑气,被正午的阳光一照,竟化作只迷你蝙蝠钻进沙里。
“是魔气。” 沈清越蹲下身查看沙粒,指尖沾着的回魂草汁液突然冒起白烟。他的药箱在此时自动开盖,所有瓶瓶罐罐都往城墙方向倾斜,其中个贴着 “雪莲” 标签的瓷瓶正往外渗着淡金色的光,与血脉簪的红光缠成螺旋。
进城门时,守城卫兵看见沈清辞的血脉簪,突然齐刷刷跪倒在地。领头的校尉举着块青铜令牌,上面的鸿雁纹与谢景行送的银锁玉片完全吻合:“城主有令,持此信物者可直入内府。” 他的目光扫过沈清越的药箱时,喉结明显滚了滚,“四公子的药箱…… 在发光。”
沈清越这才发现,回魂草的银雾正顺着药箱缝隙往外冒,所过之处的沙粒都变成了珍珠白。他刚要合上箱盖,守护兔突然跳进去,银丝耳朵往回魂草上蹭了蹭,银雾瞬间暴涨,在半空中凝成朵小小的海棠花,慢悠悠落在沈清越的手腕上。
“这是……” 二哥沈清珩的声音带着惊讶,那朵银雾海棠正往沈清越的皮肤里钻,留下个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极了药杵与药臼的组合。沈清越只觉手腕一麻,脑海中闪过段陌生的记忆:云雾缭绕的药圃里,穿白大褂的人正往丹炉里投回魂草,炉边的木牌写着 “清越药君”。
“仙印!” 沈清河举着星图木牌对照,木牌上 “清越” 二字的凹槽正泛着银光,与沈清越手腕的印记产生共鸣。他突然想起在西域商队换来回魂草时,卖草的胡商曾说:“此草遇仙使则醒,能净三界浊物。”
城主府的朱漆大门在此时敞开,管家打扮的人迎着泪跑出来,手里的帕子攥得发白:“各位贵人可算来了!我家小姐快不行了!” 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越手腕的印记上,突然跪倒在地,“是药君显灵了!”
穿过三进院落时,沈清辞闻到股熟悉的香气 —— 是祠堂供着的凝神香,只是这里的香灰里掺着些黑色颗粒。血脉簪的红光往正厅方向流动,在门槛处汇成个小小的漩涡,守护兔跳进去打了个滚,银丝耳朵立刻竖得笔直。
“就是她!” 城主指着床上的女童,青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呼吸间带着股铁锈味。沈清越刚靠近床榻,药箱里的回魂草突然腾空而起,银雾像有生命般裹住病童,那些青纹竟开始往回缩,在被单上留下串黑色的液珠。
“这是蚀骨墨的进阶形态。” 沈清越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按在病童眉心,手腕的仙印突然发烫。脑海中再次闪过画面:惊鸿渡的药圃里,他正用同样的手势给受伤的仙侍疗伤,回魂草在那时叫做 “净魔草”。
“四哥的手在发光!” 沈清尧举着工兵铲凑近看,沈清越的指尖正渗出淡金色的液滴,落在病童眉心时,青纹像被烫到般剧烈收缩,最终凝成只小蝙蝠的形状,尖叫着往窗外飞。
守护兔突然撞开窗户,银丝耳朵射出两道白光,正好缠住飞逃的蝙蝠。鸿光铃的金环紧接着飞出,在半空中织成个网,将蝙蝠困在中央。沈清辞的血脉簪此时映出真相:这根本不是蝙蝠,是流光仙子用时空沙培育的 “蚀骨魔种”,与谢景行提过的萧烈死士体内魔气同源。
“快烧了它!” 沈清晏抽出佩刀,刀光在接触魔种的瞬间泛起红光。魔种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音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语:“流光仙子…… 很快…… 界门……” 话音未落,就被沈清越扔出的回魂草点燃,化作缕黑烟消散在晨光里。
病童的呼吸渐渐平稳,沈清越瘫坐在地,药箱里的瓶罐正在自动归位,回魂草安静地躺在最底层,叶片上多了颗金色的露珠。他的手腕上,药君仙印的纹路清晰了许多,像用银线精心绣上去的。
“多谢四公子救命之恩。” 城主递上杯热茶,手指在茶盏边缘转了三圈 —— 这个手势与沈府密室手札里画的暗号完全一致。沈清晏的目光在他腰间扫过,那里挂着块半截的木牌,刻痕与大哥卷宗里掉出的《惊鸿渡禁制图谱》能对上。
“这是……” 沈清晏从袖中取出那半张图谱,城主的眼睛突然亮了,忙从怀里掏出另一半。两张纸拼合的瞬间,血脉簪投射出完整的画面:惊鸿渡的药圃与敦煌城主府的布局一模一样,沈清越刚才疗伤的位置,正是当年药君的炼丹台。
“先祖曾是惊鸿渡的药童。” 城主抚摸着图谱上的药圃标记,“世代守护着开启药君仙印的钥匙,就是四公子的回魂草。” 他指向后院的方向,“那里有座密室,藏着清越药君当年炼药的丹方,只是……”
话未说完,后院突然传来巨响,接着是三哥沈清尧的怒吼:“哪个不长眼的敢偷我的工兵铲!” 众人冲过去时,只见个黑衣人正举着工兵铲往石壁上砸,铲头的寒光在月光下划出诡异的弧线,每砸一下,石壁就渗出缕黑气。
“是卖水摊主!” 沈清珩认出那人的背影,三枚石子已经脱手而出,精准地打中黑衣人的膝盖。黑衣人惨叫着倒地,怀里的 “萧” 字玉佩摔在地上,裂开的缝隙里滚出颗黑色的珠子 —— 与病童体内的魔种是同种材质。
“他在解封印。” 沈清晏一脚踩住黑衣人的手腕,图谱上的药圃位置正对着石壁的凹槽。沈清越的药箱在此时自动飞到凹槽前,回魂草的银雾顺着石缝往里钻,石壁突然震动起来,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守护兔率先钻了进去,很快叼着本泛黄的册子出来。沈清越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与他梦中所见的药君手札如出一辙,其中一页用朱砂圈着 “回魂草 + 雪莲 = 显灵水” 的配方,旁边画着个小人,正往眼睛里滴药水,视线所及之处都冒着仙气。
“能让凡人看见魔气。” 沈清越的指尖抚过朱砂字,手腕的仙印突然与册子上的药君印重合。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会买下这株回魂草,原来不是偶然 —— 是刻在仙魂里的记忆在指引。
沈清晏的卷宗在此时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某一页,上面的家族账册数字突然重组,变成行仙界文字:“流光在昆仑,携沙三百粒,欲破北极星位”。血脉簪的红光往文字上一照,浮现出幅地图,标注着从敦煌到昆仑山的七条路线,每条路上都有个小小的 “魔” 字标记。
“看来得去趟昆仑山。” 二哥沈清珩捡起地上的石子,在沙地上摆出防御阵,“正好试试我的新本事。” 他的指尖划过阵眼时,沙粒突然立起来,组成道微型城墙,与谢景行描述的惊鸿渡关卡轮廓分毫不差。
沈清辞的鸿光铃在此时飞向密室,金环在石壁上拼出个 “守” 字。她摸了摸发间的血脉簪,红宝石里映出五兄弟的身影:大哥在整理新发现的线索,二哥在演练阵法,三哥在检修工兵铲,四哥在研究丹方,五哥在比对星图 —— 每个人的动作都与记忆中惊鸿渡的仙官重合。
“该出发了。” 沈清辞把守护兔放回发间,小家伙的银丝耳朵上沾着点回魂草的银雾,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远处的飞天塔传来三更钟声,声波震得血脉簪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谢景行留在木牌上的那句 “瀚海路远,与你同行”。
沈清越把新配的显灵水装进小瓷瓶,分给每个人。当药水滴入眼睛时,敦煌城的轮廓突然变了模样:街道上漂浮着许多淡灰色的气团,城主府的方向却亮着团温暖的金光,像极了谢景行送的银锁中心的玉符。
“原来仙凡本就混居。” 沈清晏望着那些气团感慨,卷宗上的仙界文字在此时化作道流光,钻进他的袖中。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 五兄弟的仙印觉醒,流光仙子的时空沙,还有谢景行提及的龙族守护契,都在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驼队再次出发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沈清越的药箱稳稳地放在驼车上,回魂草的银雾在箱口凝成朵小小的海棠花,随着驼铃的节奏轻轻摇晃。沈清辞回头望了眼敦煌城,血脉簪的红光与飞天塔尖的金光在晨雾中相遇,织成道看不见的桥,像极了谢景行曾画过的惊鸿渡草图。
守护兔突然往东方天际蹦了蹦,那里的云层里藏着点微弱的银光。沈清辞知道,前路纵有艰险,但谢景行留在木牌里的心意,五兄弟的默契守护,还有三件宝物的指引,足够支撑他们走完这段西域征途。
戈壁的风掀起沈清辞的斗篷,鸿光铃的金环在风中划出清脆的弧线。她低头看着掌心的显灵水,倒映出的自己发间别着血脉簪,腕间晃着鸿光铃,守护兔的银丝耳朵正指着昆仑山的方向。
那里,有等待净化的魔气,有需要找回的时空沙,更有属于她和谢景行的,未完待续的约定。
驼队的铜铃在晨光里越响越远,在敦煌城外的沙地上留下串清晰的脚印,像串正在闪光的木牌,每一步都刻着 “守护” 二字,朝着昆仑山的方向延伸,仿佛要将京城海棠树下的誓言,一路铺到西域的风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