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到后半夜才停,天刚亮阿澈就起来了。推开木门,地上积着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他踩着水往山口走,地上有串杂乱的脚印,是昨儿那伙人留下的,一直延伸到峡谷外。
“还真走了?”张猛不知啥时候跟了上来,揉着眼睛打哈欠,“我还以为他们会半夜回来偷袭呢。”
“没那么傻。”阿澈蹲下身看脚印,“这几个人脚程不快,身上带伤,走不远。”
“那咋办?总不能天天等着他们来捣乱吧?”张猛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得做点准备。”阿澈站起身,“去把大伙都叫起来,咱合计合计。”
没过多久,王二、石头、周平都聚到了火堆旁。春杏端来热水,给每人倒了一碗,自己也坐在旁边听着。
“昨儿那伙人,看着不像正经人,倒像是劫道的。”王二先开口,“他们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回去搬救兵。”
“搬救兵又咋地?”张猛梗着脖子,“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你别冲动。”周平皱着眉,“他们要是来十几二十个,咱这几个人咋对付?”
石头闷声闷气地说:“我去把陷阱再挖深点,上面铺点草,让他们看不见。”
“这主意行。”阿澈点头,“石头,你带周平去弄陷阱,多弄几个,都设在山口那片,别太明显。”
“那我呢?”张猛急着问。
“你跟我去砍树,把栅栏再搭高点,最好能挡住人。”阿澈说,“王二哥,你在家看着,顺便把家伙都拾掇拾掇,砍刀、斧头都磨利点。”
“春杏呢?”春杏问。
“你在家烧点热水,煮点干粮,要是真打起来,咱也得有力气不是?”王二笑着说。
分好活儿,大伙就忙开了。阿澈和张猛扛着斧头往林子里去,专挑碗口粗的树砍,砍下来的树干截成两米来长,堆在旁边,等会儿扛回去做栅栏。
“我说,咱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咋总有人来捣乱?”张猛抡着斧头,一下劈在树干上,“前几天是人贩子,这又来伙劫道的,真晦气。”
“咱这儿离官道近,又是峡谷,容易藏人,自然有人惦记。”阿澈把砍断的树干往旁边挪,“等把栅栏搭好了,再弄几个陷阱,看谁还敢来。”
俩人砍了一上午,堆了二十多根树干,用绳子捆好,一前一后往峡谷拖。张猛力气大,一个人拖两根,阿澈拖一根,走得满头大汗。
回到峡谷,王二已经把家伙都摆出来了,五把砍刀,三把斧头,还有两根扁担,都擦得锃亮,摆在木屋门口。石头和周平也回来了,说在山口挖了四个陷阱,上面铺了树枝和干草,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吃饭了!”春杏端着木盆出来,里面是煮好的玉米和土豆,“先垫垫肚子。”
大伙围坐在火堆旁,拿起玉米就啃。张猛啃得最快,三两口就吃完一个,又拿起个土豆:“石头,你那陷阱管用不?别到时候自己人掉进去了。”
“我做了记号,咱自己人看着记号走,保准掉不进去。”石头拍着胸脯说。
“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王二皱着眉,“那伙人看着不像善茬,万一他们真带一大帮人来,咱这几个陷阱和栅栏怕是挡不住。”
“挡不住也得挡。”阿澈咬了口玉米,“这是咱的家,总不能让给他们吧?真要打起来,咱就跟他们拼,反正咱也没啥可输的。”
“对!拼了!”张猛攥着拳头,“我张猛别的本事没有,打架还行,来一个我撂一个!”
吃完午饭,大伙接着忙。阿澈和张猛把树干扛到栅栏旁边,一根根竖起来,埋进土里半尺深,再用藤条把树干捆在一起,捆得结结实实。原来的栅栏只有一人高,现在加高到一人半,看着确实结实多了。
石头和周平也没闲着,在栅栏内侧又堆了些石头,说要是有人想爬栅栏,就往下扔石头。王二把磨好的家伙都搬到栅栏旁边,顺手拿了根木棍,在地上画着:“要是他们从山口进来,先会踩陷阱,掉进去两个,剩下的肯定会慌,这时候咱就从栅栏后面扔石头,砸他们几下,他们要是还敢往前冲,咱就拿着家伙跟他们拼。”
“行啊王二哥,你还会排兵布阵呢?”张猛笑着说。
“这叫经验。”王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年轻的时候,见过村里跟邻村打架,就这么干的,准管用。”
忙到太阳偏西,总算都弄妥当了。栅栏加高了,陷阱挖好了,家伙也准备好了,就等着那伙人来。峡谷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叫。
“要不,我去山口看看?”周平有点坐不住,“万一他们来了,咱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别去。”阿澈拦住他,“现在去容易被他们看见,反而打草惊蛇。咱就在这儿等着,他们要来,迟早会来。”
天黑后,王二让大伙轮流守夜,前半夜张猛,后半夜阿澈,其他人先睡。张猛守夜的时候,拿着把砍刀,坐在栅栏后面,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山口的方向,时不时往火堆里添根柴,让火别灭了。
后半夜换阿澈守夜,他没坐栅栏后面,而是爬上旁边的土坡,土坡不高,但能看清山口的动静。他抱着把砍刀,靠在树上,眼睛半睁半闭,耳朵却竖着,听着周围的动静。
天快亮的时候,阿澈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像是有好几个人,正往峡谷这边来。他赶紧从土坡上下来,叫醒张猛和王二:“来了!不止一个人!”
张猛一骨碌爬起来,抄起砍刀:“来了多少?”
“听动静,至少十几个。”阿澈压低声音,“石头,周平,快起来!春杏,你进屋里去,别出来!”
春杏点点头,赶紧钻进木屋,把门关上。石头和周平也醒了,拿起斧头,站在栅栏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借着微弱的天光,能看见一群人影往山口走,为首的正是昨儿那个山羊胡,旁边还跟着个高个子,看着比山羊胡还壮实。
“就是这儿!”山羊胡的声音传来,“那伙人就在里面,兄弟们,给我冲!把他们的东西都抢了,女人也带走!”
一群人嗷嗷叫着往峡谷冲,刚冲到山口,就听见“扑通”几声,有两个人掉陷阱里了,疼得嗷嗷直叫。
“有陷阱!”后面的人赶紧停下,不敢往前冲了。
“怕个屁!就几个破陷阱,绕着走!”那个高个子喊着,挥舞着手里的砍刀,“给我上!谁先冲进去,赏他块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几个人壮着胆子,绕开陷阱的位置,往栅栏这边冲。
“扔石头!”王二喊了一声。
石头和周平早就抱起旁边的石头,听王二一声令下,使劲往栅栏外扔。石头扔得最准,一块石头正好砸在一个冲在最前面的人头上,那人“哎哟”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其他人吓得赶紧往后退,不敢再往前冲。
“废物!”高个子骂了一句,自己提着砍刀往前冲,“不就是个破栅栏吗?给我砍!”
几个人跟着他,举起砍刀就往栅栏上砍。栅栏是新搭的,木头又粗又硬,砍了几下,只留下几道白印子。
“开门!不然等我们进去,把你们都砍了!”高个子一边砍一边喊。
“有本事你就进来!”张猛在栅栏后面骂,“爷爷等着收拾你!”
高个子砍了半天,栅栏纹丝不动,反而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后面的人见冲不进去,又怕被石头砸,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撤!”高个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这破地方邪门得很,先回去再说!”
那伙人跟丧家之犬似的,扶起掉进陷阱里的两个人,狼狈地往山口外走。掉进陷阱的两个人腿好像摔断了,被人架着,哼哼唧唧的。
看着他们走远了,大伙才松了口气。张猛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汗:“他娘的,吓死我了,还以为他们真要冲进来呢。”
“多亏了这栅栏和陷阱。”周平拍着胸口,“不然咱今儿就麻烦了。”
阿澈没说话,往山口的方向看了看。他知道,这伙人肯定还会再来,这次只是试探,下次说不定会更狠。
“别松懈。”阿澈说,“明天再去弄几个陷阱,栅栏也再加固加固,咱得随时备着。”
大伙点点头,谁也没说话。峡谷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火堆还在噼啪作响,映着每个人脸上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