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营子,李将军让周平留下守关口,带着阿澈和赵队长,还有那个影阁的俘虏,往京城方向赶。一共五十来个骑兵,押着二十多个黄副将的兵,走得不快。
阿澈骑马跟在李将军旁边,手里总攥着刀。李将军看他脸色不对,递过水壶:“咋了?一路上没咋说话,心里有事?”
“没啥。”阿澈喝了口水,“就是想着王御史,睡不着。”
“急也没用。”李将军勒住马,“到了京城,得按规矩来。他是御史,不是说办就能办的,得先把证据递上去,让大理寺审。”
“那要是审不下来呢?”阿澈问。
李将军看了他一眼:“放心,这次证据够硬。影阁的人证,王御史的亲笔信,还有黄副将的供词,他想赖都赖不掉。”
正说着,前面探路的骑兵回来了,勒马停在李将军面前:“将军,前面镇上有情况。驿站的人说,昨天有队官差路过,查得特别严,还问有没有看到带着俘虏的骑兵。”
赵队长皱眉:“肯定是王御史的人。他知道黄副将出事了,想在路上截人。”
“截人?他敢?”阿澈攥紧刀。
“有啥不敢的。”李将军冷笑,“这地界离京城近,他的势力盘根错节。真要是扮成劫匪,把咱们杀了,再把俘虏抢回去,死无对证,最后顶多定个盗匪作乱的罪名。”
“那咋办?”押俘虏的兵有点慌,“要不绕路走?”
“绕路更麻烦。”李将军摇头,“山路多,更容易被埋伏。就走大路,他们要敢来,正好再抓几个活的,让他们罪加一等。”
他回头对众人说:“都打起精神,把武器备好。从现在起,谁也不准单独行动,晚上扎营分三班守着,一只耗子也别放进来。”
众人齐声应了。阿澈把那个影阁俘虏拉到自己马边,盯着他:“你们影阁在这附近有没有据点?王御史会不会派你们的人来?”
俘虏缩了缩脖子:“有……有个联络点,就在前面镇上的客栈里。不过我级别低,不知道具体是啥人在那。”
“行。”阿澈对李将军说,“要不先去客栈摸摸情况?”
李将军点头:“可以。赵队长,你带两个人先去,扮成商人,看看里面有多少人,啥来路。我们在镇外等着,半个时辰没动静就进去接应。”
赵队长领了命,跟两个骑兵换了便服,往镇上走。阿澈他们在镇外的树林里歇脚,把俘虏捆在树上,派了四个人看守。
太阳快落山时,赵队长回来了,脸色不太好:“将军,客栈里至少有二十多个人,看着像练家子,腰间都鼓鼓的,像是带了刀。我听见他们说话,提到了‘灭口’‘不能让俘虏到京城’,肯定是王御史派来的。”
“还有别的不?”李将军问。
“客栈后院拴着十几匹马,鞍子都是新的,看着像是刚换的快马,估计得手后就想跑。”
阿澈琢磨着:“要不咱们夜里摸进去?趁他们睡觉,一锅端了。”
“不行。”李将军摇头,“他们肯定有防备,夜里动手容易吃亏。等天亮,咱们大摇大摆进镇,就说要在客栈歇脚。他们要是敢动手,就是公然袭杀朝廷命官,罪更大。”
赵队长点头:“将军说得对。咱们亮明身份,他们投鼠忌器,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夜里扎营,阿澈值第一班岗。他靠着树干坐着,刀就放在腿上,眼睛盯着镇上的方向。那影阁俘虏被堵着嘴,缩在树边发抖。阿澈踢了他一脚:“抖啥?现在知道怕了?烧黑风部落的时候,咋不想想有今天?”
俘虏呜呜了两声,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阿澈懒得理他,心里盘算着到了京城,咋跟王御史对质。他爹的样子,他已经记不清了,就记得娘总抱着他哭,说爹是好人,不该被那样对待。
天刚亮,队伍就出发了。到了镇口,李将军让骑兵都亮出兵符,大摇大摆往客栈走。刚到客栈门口,就有个掌柜模样的人迎出来,脸上堆着笑:“几位客官住店?里面请,上好的房间都有。”
李将军亮出腰牌:“我们是军中的,要包下客栈前院,另外准备五十人的早饭。”
掌柜的脸色变了变,赶紧点头:“好嘞,没问题,小的这就去准备。”转身往里走时,眼神往旁边的伙计身上瞟了一下,那伙计悄悄往后院溜。
赵队长使了个眼色,两个骑兵跟了上去。没一会儿,后院传来打斗声,接着就没动静了。赵队长对李将军点头:“解决了,是个报信的。”
李将军没说话,径直往里走。前院的桌子旁坐着几个汉子,看见他们进来,手都往桌子底下摸。李将军的亲兵“唰”地拔出刀:“都别动!军爷办事,不相干的滚开!”
那几个汉子对视一眼,慢慢站起,往后退了退。阿澈注意到,他们腰间果然都有刀,而且刀柄上刻着跟影阁俘虏一样的记号。
早饭端上来,众人刚吃了两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县太爷来了!”
一个穿着官服的胖子,带着十几个衙役进来,看见李将军,赶紧拱手:“下官不知将军在此,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将军放下筷子:“县太爷有事?”
“是这样。”县太爷搓着手,“有人报案,说将军抓了良民,还私自带兵闯镇,下官特来问问情况。”
“良民?”李将军冷笑,“黄副将的兵,还有影阁的人,算哪门子良民?你自己看。”
他让人把俘虏推过来,解开堵嘴的布。影阁俘虏一看县太爷,突然喊:“大人救我!我是被冤枉的!他们是乱兵,冒充官军!”
县太爷眼睛一亮:“哦?还有这种事?来人,把这些乱兵拿下!”
衙役们刚要动手,赵队长掏出令牌扔过去:“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镇北将军的令牌,你敢动手?”
县太爷捡起令牌,脸色瞬间白了,手都开始抖:“将……将军恕罪,下官……下官是被奸人蒙蔽了。”
“奸人是谁?”李将军盯着他,“是不是王御史让你来的?”
“不……不是……”县太爷汗都下来了,“是……是有人匿名报信,下官也是按规矩办事。”
“滚。”李将军挥挥手,“再敢来捣乱,连你一起办。”
县太爷如蒙大赦,带着衙役屁滚尿流地跑了。阿澈看着他的背影,皱眉:“这县太爷肯定跟王御史有关系,放他走了?”
“留着他没用。”李将军说,“他这种小官,顶多是被指使的,杀了反而打草惊蛇。咱们赶路要紧,别在这耽误功夫。”
吃完早饭,刚要出发,后院突然传来爆炸声,接着就是浓烟。赵队长喊:“不好!他们想烧客栈!”
众人赶紧往外冲,就见后院着火了,几个影阁的人正往马背上跳,想趁乱跑。阿澈翻身上马,追了上去,一刀砍倒一个,剩下的被骑兵围住,没一会儿就都被捆了。
“搜身。”李将军喊。
从一个影阁的人身上搜出封信,是王御史写的,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把俘虏抢回去,要是抢不回,就全杀了,一个活口别留。
“狗急跳墙了。”赵队长把信递给李将军,“这老王八蛋是真怕了。”
李将军把信收好:“又多了个证据。走,别管火了,赶紧走。”
队伍刚出镇,就见前面路上站着一队人,穿着护卫营的衣服,领头的是个瘦子,腰里挎着剑。
“站住!”瘦子喊,“奉吏部侍郎令,在此查验过往行人,你们是啥人?”
赵队长骂道:“瞎了眼?没看见将军的旗号?”
瘦子冷笑:“管你啥旗号,侍郎有令,任何人都得查。尤其是你们带的俘虏,我怀疑是逃犯,得交给我们带回京城审问。”
“放肆!”李将军拍马上前,“吏部侍郎算个啥东西?也敢拦我的路?”
瘦子脸色变了变:“将军息怒,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要不这样,你们把俘虏留下,我就当没看见,咋样?”
“你配吗?”阿澈直接拔刀,“再不让开,别怪刀不长眼!”
瘦子身后的护卫营兵都拔出刀,气氛一下子僵住了。李将军突然笑了:“我知道你是谁,是王御史姐夫的人,对吧?回去告诉吏部侍郎,王御史快完了,他要是不想被牵连,就赶紧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抄家吧。”
瘦子脸色发白,手有点抖。李将军突然大喝一声:“让开!”
他的马往前冲了两步,瘦子吓得赶紧躲,身后的护卫营兵也跟着让开一条路。李将军没理他们,径直往前走。阿澈跟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那瘦子正往镇里跑,估计是去报信了。
“前面就是京城地界了。”李将军说,“到了那,他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动手。进了城,直接去大理寺,把证据交上去,让他们没法耍赖。”
阿澈点头,心里却没底。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王御史在京城那么多年,势力肯定不小,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官护着他。
走了两天,离京城越来越近,路上的人也多了。这天傍晚,到了一个驿站,李将军决定在这歇一晚,明天一早进城。
驿站里人不少,有商人,有赶考的举子,还有几个穿官服的。阿澈他们刚坐下,就听见邻桌有人说话,提到了王御史。
“听说了吗?王御史最近可风光了,吏部侍郎都得让他三分。”
“可不是嘛,听说他抓了个通敌的乱党,马上就要升官了。”
“啥乱党啊?”
“好像是北边关口的一个小官,叫周平,说是勾结草原人,想谋反……”
阿澈“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李将军拉住他:“别冲动。”
“他们这是颠倒黑白!”阿澈咬着牙,“周平守关口那么多年,咋就成通敌了?”
“这是想先下手为强,给咱们扣帽子。”李将军脸色沉下来,“看来王御史在京城已经动手了,咱们得连夜进城,不能等明天了。”
他立刻让人收拾东西,刚要出发,驿站外突然来了队禁军,把门口堵了。一个禁军校尉走进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将军身上:“李将军?大理寺有请,说是有案子要问你。”
李将军皱眉:“啥案子?”
校尉摇头:“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对了,你们带的俘虏,也得一起走,大理寺说要用。”
阿澈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劲。大理寺要传人,咋会派禁军来?而且还知道他们带了俘虏。
“我不去。”李将军说,“我明天会亲自去大理寺,现在要休息。”
校尉脸色变了:“将军是想抗命?”
“不是抗命。”李将军盯着他,“是我怀疑你不是大理寺的人。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校尉没说话,突然对外面喊:“动手!”
驿站外的禁军冲了进来,手里都拿着刀。阿澈直接把桌子掀了,挡住前面的禁军,对李将军喊:“将军先走!我掩护!”
赵队长也拔出刀:“对,将军快走,这里有我们!”
李将军没动:“要走一起走!杀出去!”
众人跟禁军打了起来。驿站里的人吓得尖叫,四处乱跑。阿澈砍倒两个禁军,护着俘虏往外冲,刚到门口,就看见外面还有更多的禁军,把驿站围得水泄不通。
“完了,被包围了。”赵队长喘着气说。
李将军靠在墙上,看着越来越多的禁军,突然叹了口气:“没想到啊,王御史居然能调动禁军……看来这次,是真的难了。”
阿澈握紧刀,看着外面的禁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死,也得把证据带到大理寺去。他看了一眼被吓得瘫在地上的影阁俘虏,突然有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