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光化作的甘霖,淅淅沥沥地洒落在虚空古战场的每一寸土地上。
那原本浓郁得化不开的煞气与怨念,在这纯净星辉的照耀下,如同积雪遇阳,迅速消融、净化。
破碎的山河虽无法重塑,但那弥漫万古的死寂与狰狞,正被一种宁静与祥和缓缓取代。
陨星之眼内部,浩瀚星空重归璀璨与平静。那座由纳兰云舒以混沌星辉重塑的星辰宫殿,比上古时期更加恢弘坚固,如同永恒的丰碑,镇守着星核深处的寂灭魔尊,再无一丝魔气外泄。
纳兰云舒力竭地靠在叶墨宸怀中,两人皆是伤痕累累,灵力近乎枯竭,但相握的手却坚定有力。无需言语,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共同历经生死淬炼的情感,已在彼此眼神交汇中流淌。
“我们该出去了。”叶墨宸低声道,声音虽沙哑虚弱,却带着尘埃落定的沉稳。他揽着纳兰云舒,调动起体内仅存的一丝剑元,感应着外界。
星陨秘钥完成了使命,光芒内敛,安静地躺在纳兰云舒掌心,但其与封印核心的联系依旧存在,成为了这片新生封印的一部分掌控枢纽。
随着两人心念一动,周身空间波动,下一刻,他们已重新出现在了陨星之地的祭坛旁。
外界的景象也已大变。
那座用于血祭的黑色祭坛,在血光崩溃、魔尊被重新彻底封印的瞬间,便已失去了所有邪恶光泽,表面布满了裂痕,轰然倒塌了一半。残余的魔气在天地间弥漫的星辉下急速消散。
祭坛周围,战斗已然停歇。
柳寒烟、白奕、雷万钧以及那两名散修,虽然个个带伤,衣衫褴褛,脸上却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与疲惫。他们周围,倒伏着众多玄冥教、幽冥殿修士以及九霄剑宗叛徒的尸体。
残余的敌人,包括身受重创的凌云真人、幽冥殿副殿主和影杀阁副阁主,见大势已去,魔尊气息彻底消失,早已斗志全无,趁着星辉净化引发的混乱,各自施展秘术,化作数道遁光,仓皇逃向古战场深处,试图寻找其他出路。
“穷寇莫追!”柳寒烟制止了想要追击的雷万钧,她气息不稳,月轮光芒暗淡,但眼神清亮,“此地空间不稳,贸然追击恐生变故。首要之事,是确认叶师弟和纳兰师妹的安危,以及封印情况。”
话音刚落,便看到叶墨宸扶着纳兰云舒自虚空踏出。
“叶兄!纳兰仙子!” “你们没事吧?” 众人立刻围了上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无妨,只是消耗过度。”纳兰云舒微微摇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封印已然稳固,魔尊已被重新镇压,万年内应无虞。”
众人闻言,彻底松了口气,脸上绽放出由衷的笑容。雷万钧更是狠狠一挥拳头:“太好了!这下看那些魔崽子还怎么嚣张!”
白奕看着相携而立的叶墨宸和纳兰云舒,又看了看周围正在被净化的环境,折扇轻拍掌心,感慨道:“涤荡魔氛,重定乾坤。二位之功,足以光耀千古,载入修真史册!”
“此乃众人合力之功,非我二人之力可及。”叶墨宸郑重道,目光扫过每一位同伴,尤其在柳寒烟、白奕和雷万钧身上停留,充满了战友的敬意。那两名散修也连忙摆手,连称不敢。
纳兰云舒环顾四周,“外界情况如何?”
白奕接话,折扇轻拍掌心:“我们这边解决了几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大部分残敌见势不妙,已四散溃逃。王将军正带圣城卫在外围清剿,暂时还未深入。”
雷万钧嗓门洪亮,挥舞着沾血的巨锤:“他娘的,总算把这群魔崽子打趴下了!叶小子,纳兰丫头,你们在里头闹出的动静可不小,那星光冲起来的时候,外面的魔气跟雪崩似的往下掉!”
一名散修心有余悸地补充:“是啊,多亏二位及时稳固封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散修看向倒塌的祭坛和周围散落的尸体,问道:“叶道友,纳兰仙子,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叶墨宸略一沉吟,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魔尊虽已被重新封印,但此地残存的邪修仍是祸患,且他们身上或许携有重要情报或资源。”
纳兰云舒已初步稳定住叶墨宸的伤势,收回手,接口道:“墨宸所言极是。需尽快肃清余孽,以免死灰复燃。同时,这祭坛乃暗星与玄冥教苦心经营之所,或许藏有密室或重要物品,值得仔细搜查。”
柳寒烟颔首:“正该如此。我等虽皆有伤在身,但清理残敌,搜查此地,尚有余力。王将军处理完外围,也会前来接应。”
白奕笑道:“那就分工合作。清理残敌之事,我与雷兄、两位道友可多出力。搜寻秘藏,或许纳兰仙子更为在行。”他看向纳兰云舒,意指她之前发现星宫遗泽的敏锐。
雷万钧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没错!打架的事交给俺!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刚才还没打过瘾呢!”
纳兰云舒也不推辞:“好。那我与墨宸先仔细探查这祭坛周边。诸位清理时务必小心,溃兵犹斗,谨防其狗急跳墙。”
叶墨宸补充道:“发现可疑之处或强敌,及时传讯,不可冒进。”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柳寒烟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个玉瓶,分给众人:“这是我素女门的‘清灵丹’,可稍解疲乏,稳定伤势。大家服下,稍作调息便行动吧。”
“多谢柳师姐(仙子)。”众人接过丹药服下。
雷万钧咂咂嘴:“还是柳仙子想得周到。俺老雷正好觉得有点气短。”
白奕调侃道:“雷兄,你那是刚才锤子抡得太猛,喘的。”
众人闻言,不禁发出一阵轻松的低笑,大战后的紧张气氛缓和了不少。
短暂调息后,柳寒烟起身:“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以这祭坛为中心,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扇形搜索,清除残敌,一个时辰后无论有无发现,回此地汇合。”
白奕、雷万钧与两名散修拱手领命,各自选定方向,身形掠出,很快消失在断壁残垣与尚未完全散去的魔气薄雾中。
原地只剩下叶墨宸与纳兰云舒。
叶墨宸看向纳兰云舒:“你的消耗也不小。”
纳兰云舒摇摇头,从怀中(实则是万象毒鼎空间)取出自己炼制的混沌回元丹,递给他一枚,自己也服下一枚:“先恢复些力气。这祭坛构造诡异,我总觉得下面另有乾坤。”
叶墨宸服下丹药,感受着精纯药力化开,点点头:“我为你护法,你仔细感应。”
纳兰云舒闭上双目,神识缓缓铺开,同时沟通体内的混沌碎片与手中的星陨秘钥。片刻后,她睁开眼,指向祭坛倒塌后露出的一个扭曲金属基座:“那里,有微弱的空间波动和隐藏的禁制,能量属性与祭坛本身同源,但更为阴晦。”
两人走到基座旁。那基座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成,表面刻满了扭曲的魔纹,此刻已黯淡无光,但中心处隐约有一圈不自然的缝隙。
“果然有机关。”叶墨宸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寂灭剑意射出,精准地点在缝隙某处。
“咔哒”一声轻响,基座中心一块金属板缓缓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一股混合着陈腐、阴冷以及淡淡药草和金属气味的气息弥漫出来。
“我先下。”叶墨宸毫不犹豫,周身剑意缭绕,率先踏入洞口。
纳兰云舒紧随其后,指尖混沌灵光闪烁,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通道向下延伸数十级台阶后,变得平坦。前方是一扇虚掩着的石门,门上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早发现这里,或者…里面原本藏着的人想跑。”叶墨宸低声道,轻轻推开石门。
门后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床,一个倾倒的储物架,地上散落着一些零碎的玉简和矿石。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玄冥教服饰的老者,面色灰败,气息奄奄,胸口有一道致命的剑伤,鲜血染红了前襟。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黑色的令牌。
听到动静,老者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叶墨宸和纳兰云舒,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化为绝望的疯狂。
“咳咳…你们…休想…得到…”他猛地想捏碎令牌。
咻!
一道混沌灵针后发先至,精准地刺入他手腕穴道。老者手臂一麻,令牌脱手落下。
纳兰云舒上前一步,目光冷静地看着他:“你是看守此地的人?下面还有什么?”
老者怨毒地盯着他们,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叶墨宸剑气微吐,森然杀意笼罩老者:“说。”
老者浑身一颤,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抵抗意志瞬间崩溃,嘶声道:“下面…下面是库房…和…咳咳…凌云长老的…闭关处…他…他早就通过密道…跑了…”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气息断绝。
叶墨宸与纳兰云舒对视一眼。
“凌云跑了?”叶墨宸皱眉。
纳兰云舒弯腰捡起那枚黑色令牌,看了看:“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看看这库房里,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她的目光,投向了石室内侧,另一扇更为厚重、铭刻着复杂阵法、但此刻已光芒黯淡的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