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的指尖在桌上有节奏地轻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寒光闪烁,“看来,这水榭里藏着的,不止是账本那么简单。”
苏晚晚的心不由得一紧:“那我们还去吗?这明摆着是个陷阱。”
“正因为是陷阱,才更要去。”萧衍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院外那片被高墙隔开的、隐约可见的飞檐斗拱,“王子墨故意点出水榭,一则是试探,二则,也是警告。他越是如此,我便越是好奇,能让他如此紧张的地方,究竟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他转过头,看向苏晚晚,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阿姐,想不想看一出好戏?”
入夜,月色如钩。
王府的账房果然送来了厚厚几大本名录,萧衍借口身子不适,只让魏忠代为应酬,自己则留在听雨轩“养病”。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自听雨轩的屋顶翻出,几个起落,便融入了王府错综复杂的阴影之中。是墨竹。
苏晚晚在房里坐立不安,手里的点心捏了又捏,却一口也吃不下去。她知道,今夜的行动,凶险万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模仿杜鹃的鸟鸣。
墨竹回来了。
她依旧是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只是呼吸比平时略微急促了些,身上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潮湿的泥土腥气。
“主子,”她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水榭方圆十丈,明哨暗哨共计二十四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水榭建在人工湖心,只有一座九曲桥相连,桥上装了十六个铃铛,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示警。”
“水榭之下呢?”萧衍问出了关键。
墨竹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凝重:“水榭的地基是中空的,从湖底,有一个极其隐秘的入口。属下潜入探查,那下面……是一座水牢。”
水牢!
苏晚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里面关着人?”
墨竹摇头,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几分沉重:“水牢里没有活口,只有层层叠叠的白骨,被水泡得发黑,纠缠在一起,从服饰残片判断,至少有十具以上。”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物件,呈了上去。
萧衍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块已经腐朽了一半的木制腰牌,上面用朱砂写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但依稀还能辨认出“漕”和“督”两个字。
前几任暴病而亡的漕运总督!
苏晚晚的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豁然贯通。王家不仅是贪腐,他们是在杀官!这是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账本呢?”萧衍的声音冷得像冰。
“水牢最深处,有一间密室,用精铁打造,属下……打不开。”墨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挫败。
“打不开,就对了。”萧衍将那块腰牌重新包好,眼中是化不开的墨色,“王子墨既然敢把秘密藏在那里,就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硬闯,只会打草惊蛇。”
他负手在屋里踱步,脑中飞速地盘算着。
他忽然停步,目光落在桌上那盏跳动的烛火上,烛芯爆开一朵小小的火花。他唇角牵起一丝冷意:“他们以为最坚固的牢笼,往往也藏着最致命的钥匙。既然门锁着,那我们就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把门打开。”
第二日,萧衍一改前日的病弱,竟主动提出,要亲自去王家的绸缎庄和茶山看看货。
王子墨兄弟二人自然是欣然陪同。
苏州城最大的王氏绸缎庄内,萧衍装模作样地看着那些华美的料子,一会儿嫌这个颜色不正,一会儿又说那个绣工粗糙,挑剔的模样,比最难伺候的深闺贵妇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子腾的耐心很快被消磨殆尽,脸上已有了不耐之色。
王子墨却始终含笑看着,并不言语。
就在王子墨的审视达到顶峰时,苏晚晚端着茶盏的手腕看似“不经意”地一斜,一整杯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地浇在了身旁那匹流光溢彩的云锦上。
“哎呀!”她惊呼一声,连忙拿帕子去擦,却越擦越乱,那片深色的茶渍迅速晕开,毁了整匹料子。
“你这贱婢!眼瞎了吗!”王子腾勃然大怒,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在大堂里回荡。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子腾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方才还病得要死的男人。
萧衍收回手,动作不见半分迟滞,顺势将苏晚晚揽至身后。他抬起眼帘,方才那双眸子里的病弱与倦怠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寒寂,属于天潢贵胄的威压如无形的巨山,瞬间压得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我的人,”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珠落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也是你能动的?”
(快到中秋了,各位宝爱吃什么馅儿的月饼?我最爱豆沙和咸蛋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