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捻起一枚黑子,不急不缓地落在棋盘上,瞬间截断了白子的一条大龙。
“都听说了?”
他头也未抬,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站在一旁的福总管躬着身子,声音压得极低:“回陛下,听说了。太子的人,在御膳房折了跟头,没能奈何得了那丫头。”
“哼,没用的东西。”皇帝冷哼一声,不知是在说太子,还是在说那个叫小印子的太监。
他抬起眼,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眸光深远:“朕那个在永宁宫的儿子,最近太安静了。像一潭死水,朕不喜欢。”
福总管垂首,没有接话。
帝王的心思,不是他能揣测的。
“那丫头,倒有几分她母亲当年的风骨,是根烧不烂的柴。”皇帝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温情,只有棋手对棋子的审视,“既然烧不烂,那就把火烧得再旺些。给他找点念想,免得他在这深宫里,真的熬成了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皇帝的指尖在冰凉的棋子上轻轻摩挲着。
“至于太子……也该让他知道,这东宫之位,是朕给他的,朕随时,也能收回来。”
福总管的心猛地一跳,头埋得更低了,心里一片通明。
陛下这是要拿那个小宫女,同时敲打两位皇子!
“你去传朕的口谕。”
“奴才在。”
“苏晚晚,在御膳房恪尽职守,心性坚韧,着,升为掌膳,即日起,专司朕的汤水膳食。”
福总管瞳孔微缩,掌膳?还是专供陛下的汤水?
这哪里是升职,这分明是把人架在火上烤!
可怜那个只想当咸鱼的小宫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帝王棋盘上,最关键,也最身不由己的那颗子。
……
苏晚晚是被饿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入目不再是燥热的灶台和熏人的黑灰,而是干净的青色帐顶。
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虽然有些陈旧,但很干爽。
她动了动手指,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酸痛无比,喉咙里更是干得要冒烟。
“水……”她沙哑地挤出一个字。
“姑娘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面容和善的嬷嬷端着一碗温水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用勺子一点点喂她喝下。
甘甜的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苏晚晚感觉自己总算活了过来。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小小的、却十分整洁的单间里。
这是……哪儿?
她记得自己好像晕倒了。
“姑娘,您可算醒了,王公公都来看您好几回了。”那嬷嬷见她气色好了些,笑呵呵地说道。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王公公那张胖脸探了进来,一见苏晚晚醒了,立刻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咱家这颗心都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苏晚晚挣扎着想下床行礼,被王公公一把按住。
“别别别,快躺好!你现在可是咱们御膳房的宝贝疙瘩,可不能再有半点闪失了!”
宝贝疙瘩?
苏晚晚一脸懵。她一个烧火的,什么时候成宝贝了?
王公公清了清嗓子,将福总管传来的那道口谕,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苏晚晚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掌……掌膳?
专管皇帝的汤?
她不是在做梦吧?
从一个最底层的烧火宫女,一步登天,成了管理膳食的掌膳?这比坐火箭还快!
然而,短暂的震惊过后,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她瞬间清醒。
这哪是升职加薪的康庄大道,这分明是一张通往断头台的催命符!
给皇帝做饭,还是做最容易下药的汤水!
这要是出了半点差错,她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苏晚晚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她宁愿回去烧火!烧一辈子火!
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王公公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晚晚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道旨意,是福总管亲自来传的,是陛下看重你。
以后啊,你就在这单间住下,旁的人,不敢再来寻你麻烦了。”
苏晚晚的心脏砰砰狂跳。
王公公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
这道旨意,既是催命符,也是护身符!
苏晚晚的咸鱼脑子里,瞬间进行了一场激烈的风险与收益评估。
风险:极高,随时可能掉脑袋。
收益:能住单间,不用烧火,伙食标准直接拉满,有机会接触到顶级食材……
好像……也不是不能干?
就在她天人交战之际,王公公又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食盒。
“这是刘师傅特地给你留的。”
苏晚晚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碗熬得奶白的鱼汤,和两个精致的肉包子。
她那个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地叫了一声。
去他的阴谋阳谋!
先干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只要她还没死,就得把肚子填饱!
她的咸鱼梦,就算碎成了饺子馅,那也得包成饺子吃了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