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林晚秋就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她披了件打补丁的棉袄起身,刚掀开门帘,就见陆沉舟正蹲在灶台边,笨拙地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军装上沾着的草屑还没来得及拍掉,显然是刚从草药园回来。
“怎么不叫我?” 林晚秋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柴禾,“你今天不是要去营部开训练会吗?”
陆沉舟直起身,指了指里屋:“冬冬还没醒,让他多睡会儿。昨天移栽野菊花累着你了,也该歇歇。”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用粗线系着的红糖糕,“炊事班李班长给的,说让你补补身子。”
林晚秋捏着温热的红糖糕,心里泛起暖意。这年代红糖金贵,寻常人家只有过年才舍得买,李班长肯把自家份额匀出来,定是记着草药园能给战士们解暑的好处。她刚要把红糖糕放进碗柜,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吴教授的咳嗽声。
“吴教授,这么早您怎么来了?” 林晚秋赶紧迎出去,见老人手里拎着个布包,脸色比昨天苍白些,连忙扶他进屋,“是不是昨晚淋了雨着凉了?”
吴教授摆摆手,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株带着晨露的柴胡:“我今早去后山采药,见这柴胡长势好,就挖了些回来。你昨天说想配些治感冒的草药,这柴胡可是主料。” 他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捂在胸口,指缝里竟渗出血丝。
林晚秋心里一紧,赶紧扶吴教授坐下,又转身去灶房端热水。陆沉舟也凑过来,眉头皱得紧紧的:“吴教授,您这病得赶紧去卫生所看看。”
“不用不用。” 吴教授摆着手,喘着气说,“老毛病了,当年在牛棚落下的病根,吃点草药就好。晚秋啊,你把这柴胡晒干嘛,要是营里战士有感冒的,也好应急。”
林晚秋看着老人虚弱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她想起空间里解锁的《伤寒论》残卷,里面正好有治肺虚咳血的方子,可要是贸然拿出来,又怕被人怀疑。正犹豫着,就听见马大妮的大嗓门从院外传来:“晚秋!不好了!张婶家的小石头发烧了!”
几人赶紧出门,见马大妮抱着个四五岁的孩子跑过来,孩子小脸通红,嘴唇干裂,呼吸也有些急促。张婶跟在后面,急得直抹眼泪:“今早起来还好好的,刚喂饭的时候突然就烧起来了,嘴唇都发紫了,这可咋整啊!”
陆沉舟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脸色凝重起来:“像是高热惊厥,得赶紧送卫生所。”
“卫生所李医生昨天去团部开会了,要明天才回来!” 马大妮急得跺脚,“这可咋办啊,孩子烧得越来越厉害了!”
林晚秋看着孩子难受的样子,心里一横。她想起空间里的针灸图谱,还有上次偷偷用针灸治好冬冬惊厥的事,咬了咬牙说:“张婶,马大姐,我试试用针灸给孩子降温吧。不过我这手艺是跟老家郎中学的,要是你们不放心,咱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张婶一听,赶紧跪下来:“晚秋啊,只要能救孩子,俺啥都信你!你快试试,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俺也活不成了!”
林晚秋赶紧把张婶扶起来,让马大妮帮忙把孩子放在炕上,又转身回屋,从木箱底翻出个布包,里面是她祖传的银针。这银针是她重生后从老家带来的,一直藏着不敢用,怕被人说搞封建迷信。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拿着银针走到炕边,刚要消毒,就见王秀芝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冷笑:“林晚秋,你可真大胆,敢私自给人治病。要是把人治坏了,你担得起责任吗?”马大妮立马站起来,指着王秀芝的鼻子:“王秀芝,你少在这说风凉话!现在卫生所没人,晚秋也是为了救孩子,你要是不想帮忙,就赶紧走!”
“我走不走,轮不到你管。” 王秀芝走进屋,眼神落在银针上,“这可是封建迷信的东西,要是被政委知道了,你这军属的身份都得保不住!”
陆沉舟挡在林晚秋身前,冷冷地看着王秀芝:“王干事家的,现在是救孩子要紧。要是你再妨碍,我就以扰乱军属秩序的名义,把你送到营部处理。”
王秀芝被陆沉舟的气势吓住,嘴唇动了动,没敢再说话,却也没走,站在一边盯着林晚秋,像是等着看她出丑。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不理会王秀芝,专心给孩子施针。她按照空间里的图谱,在孩子的合谷、曲池等穴位上轻轻扎下银针,又用灵泉水沾湿棉布,敷在孩子的额头上。灵泉的量不多,她只敢用一点点,怕被人看出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孩子的呼吸声。张婶紧张地攥着衣角,手心全是汗;马大妮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孩子那边看;王秀芝站在角落,眼神里满是怀疑。陆沉舟一直守在林晚秋身边,默默给她递消毒棉,眼神里的信任让她心里安定了不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孩子突然哼唧了一声,眼皮动了动。张婶赶紧凑过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惊喜地喊道:“不烧了!真的不烧了!晚秋,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林晚秋松了口气,慢慢把银针拔出来,又给孩子盖好被子:“孩子只是暂时退了烧,还得再观察观察。我再配些草药,你们熬水给孩子喝,连着喝三天,应该就能好利索了。”
王秀芝看着这一幕,脸色有些难看,转身就要走。马大妮喊住她:“王秀芝,你不是说晚秋搞封建迷信吗?现在孩子好了,你咋不说话了?”
王秀芝回头瞪了马大妮一眼,没吭声,快步走出了院子。林晚秋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王秀芝一直看她不顺眼,这次用针灸治病,怕是又要被她抓住把柄。
果然,没过多久,营部的通讯员就来了,说周政委让林晚秋去趟营部。陆沉舟皱了皱眉,对林晚秋说:“我跟你一起去,有啥事儿咱们一起担着。”
林晚秋点点头,跟张婶交代了几句,又把冬冬托付给吴教授,就跟着陆沉舟往营部走。路上,陆沉舟紧紧握着她的手:“别担心,政委是通情达理的人,他知道你是为了救孩子。”
到了营部,周政委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他抬头看见林晚秋和陆沉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听说你今天用针灸救了张婶家的孩子?”
林晚秋心里一紧,赶紧站起来:“政委,我……”
周政委摆摆手,让她坐下:“你先别急,我已经让卫生所的护士去看过孩子了,说孩子情况稳定,烧也退了。我找你过来,是想问问你,这针灸的手艺是从哪学的?”
林晚秋定了定神,说:“政委,我老家有个郎中,我小时候跟着他学过几年,会些简单的针灸手艺。今天情况紧急,卫生所没人,我也是没办法才敢试试,要是违反了规定,您怎么处分我都认。”
周政委看着林晚秋,笑了笑:“处分你干啥?你救了孩子,是好事。现在营里卫生所人手紧张,战士们训练累,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你要是愿意,以后可以去卫生所帮帮忙,给战士们看看小病,也能减轻卫生所的负担。”
林晚秋愣了一下,没想到周政委不仅没批评她,还让她去卫生所帮忙。她赶紧点头:“谢谢政委!我愿意!我一定好好干,不给您添麻烦!”
陆沉舟也松了口气,笑着说:“谢谢政委给晚秋这个机会,她肯定能帮上忙。”
周政委摆摆手:“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现在还有些人对中医有看法,你以后给人治病,一定要小心谨慎,要是遇到治不了的病,千万别硬撑,赶紧送卫生所。”
林晚秋点点头:“我记住了,政委。”
从营部出来,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陆沉舟拉着林晚秋的手,笑着说:“我就说政委是通情达理的人吧。以后你去卫生所帮忙,也能发挥你的特长,挺好的。”
林晚秋看着陆沉舟的笑容,心里满是幸福。她想起前世的自己,在 2025 年的职场上摸爬滚打,处处受气,从来没有过这样被认可的感觉。而现在,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她却找到了自己的价值,还有爱她的丈夫和懂事的孩子,这样的日子,比前世任何时候都要踏实。
两人刚走到家属院门口,就见吴教授和冬冬站在那里等他们。冬冬看见林晚秋,赶紧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妈妈,你没事吧?吴爷爷说王婶婶去营部告状了,我好担心你。”
林晚秋蹲下身,摸了摸冬冬的头:“妈妈没事,政委还让妈妈去卫生所帮忙呢。以后妈妈可以给叔叔们治病,还能教冬冬认草药,好不好?”
冬冬高兴得跳起来:“好!太好了!妈妈,我以后要跟你一起学针灸,给爸爸治病!”
吴教授也笑着说:“晚秋啊,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医术好,去卫生所帮忙,也能让更多人知道中医的好处。以后有啥不懂的,随时问我,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
林晚秋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感激。她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机会,离不开陆沉舟的支持,离不开吴教授的帮助,也离不开周政委的信任。在这个特殊的年代,想要做些事情不容易,但只要有身边这些人的支持,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把日子过好,也能为这个时代,为身边的人,做些有意义的事。
回到家,张婶已经煮好了草药,还带来了两个白面馒头,非要留给林晚秋和冬冬吃。林晚秋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从家里拿了些腌好的酱菜,让张婶带回去。马大妮也过来帮忙,给吴教授熬了治咳嗽的草药,还帮着林晚秋收拾屋子。
夕阳西下,院子里飘着草药的清香。陆沉舟在灶台边烧火,林晚秋在旁边切菜,冬冬坐在门槛上,拿着小本子,认真地记着今天认识的草药名字。偶尔有战士从院门口经过,会笑着跟他们打招呼,院子里满是温馨的烟火气。
林晚秋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在卫生所好好干,用自己的医术帮助更多的人;她要把草药园打理好,为战士们提供更多的草药;她还要跟陆沉舟一起,把冬冬抚养长大,让这个小家越来越幸福。
虽然未来的路还很长,可能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林晚秋相信,只要他们一家人同心协力,身边还有这么多热心的人,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这个 1976 年的冬天,因为这些温暖的人和事,变得格外有意义,而属于他们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