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把铜镜的残件塞进墙缝时,指尖沾的银粉还没擦干净。他低头舔了下拇指,金属味混着茜草的涩,像在嚼一张过期的符纸。
外面宫道的脚步声越来越密。
他知道那些老宫人不会罢休。一块被撕走的蓝布,一句“皇上变年轻了”,足够把他钉在妖女的架子上烤三天。与其等他们动手,不如先点一把火——烧得越大,烟就越能遮住他的影子。
他从针匣底层抽出一根乌银针,针尾刻着极小的“嬷”字。这是王熙凤某次喝多了,塞给他的“收藏品”,据说是容嬷嬷亲用过的扎人圣物。系统管这叫**被动技能:扎小人**,只要在黑化值>60的目标身上施针,就能种下怨念反噬。
问题是——太后,善良值92,圣光滤镜拉满,连蚊子咬她都先问“你家有孩子吗”。
硬来不行,得借。
他把银针含在舌下,凉得舌尖发麻。然后从袖中摸出半块冷掉的糯米团子,掰开,裹住针,再搓成药丸大小。这是他昨夜研究过的——太医院每日申时送安神丸,药童固定从西角门进,穿青灰袍,左耳有痣。
他换上那身袍子时,痣是用墨点的,药箱是偷的,身份是编的。
“新来的,跟去慈宁宫。”守门太监头都没抬。
谢无妄低着头跟上队伍。药箱有点沉,里面除了真正的安神丸,还有他塞进去的一卷绣线——用《清明上河图》残纹编的微型阵法,专扰气脉。只要针一入穴,线一引气,再借混沌之瞳短暂“借渡”黑化值,就能让银针短暂激活诅咒。
计划很疯,但比等死靠谱。
慈宁宫的门槛比他想象中高。他差点被绊住,索性顺势咳嗽两声,显得虚弱。老太医瞥他一眼:“新来的?别手抖。”
“是,师从……江南薛家。”
“薛家早绝了。”
“哦,那是我表舅的邻居的徒弟。”
老太医没再问。
太后躺在榻上,面色发青,眼皮跳得像被人掐着脖子念《金刚经》。宫女说她连着三夜梦到先帝站在檐角吹唢呐,一曲《百鸟朝凤》吹到天亮,鸡都没敢叫。
“针灸安神,辅以药引。”老太医翻开脉案,“你,打下手。”
谢无妄点头,低头开箱。他动作慢,趁人不注意,舌尖一顶,银针滑入指缝。然后捏起一根普通金针,在灯火上燎了一下。
“扎**神庭**、**印堂**、**百会**。”老太医指挥。
他一一照做,手稳得像在绣“一键美颜”的滤镜参数。等到**肩井**穴时,他手腕一偏,金针斜入半寸,压住一条隐脉——这是十字绣的“打底针法”,用来固定图案,现在,它固定的是诅咒的引信。
接着,他悄悄抽出那根裹着糯米的银针,假装调整角度,指尖一弹,针尖没入太后肩头,深而不破皮,快得像蜻蜓点水。
就在针入穴的刹那,他右眼猛地一烫。
墨玉瞳孔浮现,金纹一闪,**白切黑领域**开启。他将自身黑化值强行渡入银针,周围空气骤冷,虚空中飘起几片彼岸花,无声落地,化作灰烬。bGm在他脑子里炸响《唢呐版亡灵序曲》,但他脸上依旧平静,甚至轻轻吹了口气,像是在吹走针尾的一粒灰。
“你干什么?”老太医皱眉。
“驱蚊。”谢无妄收回手,“刚才有只黑蚊子,落针上了。”
老太医狐疑地看他一眼,又低头写方子。
三炷香后,施针完毕。
谢无妄刚松口气,右眼突然剧痛。瞳孔裂纹蔓延至眼角,像玻璃被重锤砸出的蛛网。他踉跄一步,药箱脱手,哗啦砸地,瓶瓶罐罐滚了一地。
“怎么了?”老太医回头。
“低……低血糖。”他扶住桌角,顺势滑坐下去,脸色发白,“早上没吃饭……”
话没说完,人已歪倒。
“快扶出去!”老太医急道,“什么素质,太医院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两名小太监架起他往外拖。他闭着眼,嘴角却微微翘了下。
成了。
他被扔在宫道边的柴房旁,鼻尖闻到霉草味。等脚步声走远,他立刻睁眼,从怀里摸出玉佩,贴在耳侧。
系统007的监听模式,开了。
深夜。
慈宁宫突然炸了灯。
太监宫女乱作一团,太医被连夜召入。太后在梦中尖叫,说有个穿红衣的女人拿针扎她心口,扎一下,就笑一声,笑声像老鸹叫。
“有祟!”老太医颤声写下“驱邪”二字。
宫中立刻封锁消息,但消息比封口令跑得快。不到两个时辰,后宫就传遍了——**有巫蛊之术,冲撞中宫**。
谢无妄躲在绣坊库房顶上,啃着冷馒头,听着底下宫女们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太后梦里那女人,手里拿的针,跟容嬷嬷一模一样!”
“谁干的?是不是高贵妃的冤魂?”
“高贵妃早死了,要闹也是嘉嫔!她最近总往慈宁宫跑,眼神都不对!”
谢无妄咬了口馒头,咽下去,有点噎。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三更天,嘉嫔宫里灯火未熄。一名宫女悄悄摸出绣坊,取走一卷红黑相间的丝线。
半个时辰后,一幅十字绣在灯下成型。
绣的是高贵妃——七窍流血,双眼翻白,头顶悬着一道符咒,写着“**下线警告**”四个小字。背景是冷宫断墙,墙角还绣了只电子表,显示“23:59”。
绣成刹那,天边一道惊雷劈下,正中宫外槐树,树干炸裂,焦黑一片。
宫中哗然。
“诅咒显灵了!”
“高贵妃死得冤,回来索命了!”
“谁绣的?谁这么大胆?”
谢无妄从屋顶翻身下来,落地无声。他抬头看天,乌云散开一角,露出半轮惨白的月。
玉佩震动。
【剧情崩坏度+15%,当前值:58%】
他眯了眯眼。
快了。
再崩一点,系统就得放《大悲咒》了。
他摸了摸右眼,裂纹还在,火辣辣地疼。混沌之瞳进入强制冷却,三天内不能再用。但没关系,戏已经开场,他只需要——看谁先疯。
他刚要走,忽然听见绣坊里有动静。
推门进去,吉祥蹲在角落,手里攥着块布,抖得像风里的纸。
“你怎么在这?”他问。
“我……我看见嘉嫔的宫女来拿线……”她抬头,眼圈发红,“我还看见……方姑姑也在外面,盯着那扇窗……”
谢无妄沉默两秒,走到她面前,伸手。
吉祥把布递给他。
是半块绣片,红丝线绣着“**嘉嫔**”二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下一个,就是你**。
他捏着布角,轻轻一搓,布片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夹着的——另一张纸条。
纸上画着一个人影,穿着宫女服,脸被红线缝住。
名字写着:谢无妄。
他笑了。
把纸条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
“怕吗?”
吉祥点头。
“那就记住——”他盯着她,“**谁先喊有鬼,谁就是鬼**。”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很稳。
身后,吉祥抱着绣布,喃喃道:“那……那刚才屋顶上的影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