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盯着舷窗外堵成一团的浮空舰队，嘴角抽了抽。
凯文之前见过堵车的，见过堵船的，但是头一次见堵浮空战舰的，虽然自己之前早就已经听说了在穆大陆人手一件浮空飞行器只是标配，但这也太……
最前方那艘菱形战舰的引擎喷口还在徒劳地吐着淡蓝色粒子流，却连半米都挪不动，舰身侧面的家族纹章被后面的货运艇挡得严严实实。
他指尖在驾驶舱的全息操控台上敲了敲，界面上跳出一串红色的拥堵预警数据，连最高效的航线算法都在疯狂闪烁着“无法规划”的提示。
“穆大陆的交通管制是摆设吗？”凯文扯了扯领口，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无奈。
他旁边的妮娜已经把脸贴在了舷窗上，鼻尖压扁成一个小圆点，金色的卷发垂在透明的舱壁上，随着战舰的轻微晃动轻轻摇摆。
“快看那个！”妮娜突然指着斜前方，声音里裹着兴奋的尖叫，“那艘船的甲板上居然有泳池！还有人在晒太阳！”
凯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艘银白色的私人浮空艇上，几个穿着沙滩装的人影正躺在悬浮躺椅上，旁边的自动调酒机正往水晶杯里倒着冒着气泡的液体。
更离谱的是，艇尾还挂着个透明的滑水板，只是此刻被前后夹击的战舰堵得连晃都晃不动。
“别大惊小怪，”秦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点见怪不怪的平静，“在穆大陆，浮空艇的功能比你家房车还全。”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炎土这边管得严，你看那些飞在舰队缝隙里的银色小球——”
凯文抬眼，果然看到数十架橄榄形的无人机正穿梭在拥堵的舰群间，机身上闪烁着红光，底部的扫描仪不时射出一道淡绿色的光束，扫过每艘战舰的识别码。
有艘试图插队的小型飞行器刚往外挪了半米，就被三架无人机同时围了上去，机身侧面立刻投影出一串警告文字，吓得那飞行器赶紧缩了回去。
“安检无人机，比地面交警还凶。”秦风轻笑一声，“炎土边境城市都这样，毕竟挨着混乱地带，查得严。”
就在这时，拥堵的舰队终于开始缓缓移动。妮娜发出一声低呼，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舷窗上，看着下方的城市在视野里逐渐放大。
摩天楼群像是从云层里长出来的钢铁森林，最高的那几栋顶端已经隐没在雾霭里，外墙的全息幕墙正上演着一场奇幻秀——
前一秒还是翻涌的金色麦浪，下一秒就化作奔腾的蓝鲸群，鱼鳍划破“水面”时，溅起的水花竟带着湿漉漉的凉意，映得妮娜的脸颊都泛起水光。
“那是什么？”她指着楼群之间纵横交错的光带，那些流光时而汇聚成河，时而分散成星，在半空织成一张巨大的发光蛛网。
“立体交通网的磁悬浮车道，”凯文解释道，指尖在虚空中划过，调出了城市的三维地图，“你看，最上层是重型飞行器航道，中间是民用浮空艇，磁悬浮车在中间三层，最底下才是地面。”
妮娜顺着他的手势往下看，果然见地面街道被一层淡绿色的防护罩笼罩着，里面的树木长得比旁边的矮楼还高，枝叶间缠绕着会发光的藤蔓。
偶尔有行人从树下走过，脚下的青石板便亮起暖黄色的光斑，像踩着一串会呼吸的星星。
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过，每一步落下，地面都绽开一朵转瞬即逝的全息花朵。
“这里就是炎土的龙门市？”妮娜的眼睛亮得像两颗蓝宝石，“比我老家的首都漂亮一百倍！”
“三级城市而已。”秦风的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穆大陆的主城市，摩天楼顶上都有生态农场，你现在看到的全息幕墙，在那边只能算入门级装饰。”
妮娜猛地回头，差点撞到座椅靠背：“这还入门级？那主城市岂不是——”
“差不多是你想象中天堂的样子。”凯文接过话头，却突然皱起眉，“等等，我们的航线好像偏了。”
他操控着控制台，将战舰的飞行轨迹放大。原本应该朝着市中心那座最高的水晶塔飞去，此刻却在朝着城市边缘的灰色地带偏航。
舷窗外的景象肉眼可见地变化着：全息幕墙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斑驳的金属外墙；空中的流光变得稀疏，只剩下几架老旧的货运飞艇缓慢飞过；连空气里似乎都多了些铁锈和机油的味道。
“怎么回事？”妮娜脸上的兴奋淡了下去，“我们不是要去市中心吗？”
“市中心的地价，”秦风的声音带着点无奈，“一平方厘米能买下你老家的一栋楼。你觉得我们这艘全长三百米的战舰，停一天要多少钱？”
凯文调出了一组数据投影在舱内：“按照龙门市的最新地价，市中心停泊区每小时的费用是8700联邦币，我们要停三天的话……”
他顿了顿，报出一个让妮娜咋舌的数字，“差不多够给全体队员换一套最新的动力甲了……”
妮娜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外套，又抬头望了望渐渐远去的繁华城区，突然觉得刚才那些会变色的全息幕墙，简直像是用金币铺成的。
“所以我们要去……贫民窟？”她小声问。
“算不上贫民窟，”秦风的声音温和了些，“是老工业区改造的物流区，以前是神州援建的，基础设施还算齐全。”
战舰穿过一片巨大的空中隔离带，下方出现了一片庞大的建筑群。
灰色的仓库像一个个巨大的方块整齐排列着，中间穿插着铁轨般的运输通道，几辆无人驾驶的货运车正沿着轨道缓缓移动，车斗里堆着小山似的集装箱。
最显眼的是中央那座八边形的塔楼，顶端竖着一面红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到了。”凯文深吸一口气，推动操控杆。战舰的引擎发出一声低鸣，缓缓降落在塔楼旁边的空地上。巨
大的起落架接触地面时，激起一阵轻微的尘埃，周围的传感器立刻亮起，在地面投射出一圈蓝色的防护光带。
舱门无声地滑开，带着金属质感的台阶缓缓伸到地面。
妮娜第一个跳了下去，脚刚落地就“哇”了一声——地面的水泥地缝里居然钻出几株紫色的小花，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旁边的指示灯闪烁着“空气质量优良”的绿色字样。
“别小看这里，”秦风跟在她身后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领着众人走向仓库区中央的主楼，厚重的合金门感应到他们的身份，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里面的景象让妮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与其说是仓库，不如说是一座地下堡垒。
一层的空间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天花板上悬挂着自动装卸的机械臂，正随着货运艇的降落开始工作。
几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已经从艇上开了下来，车斗里的物资用防水布盖着，边角露出闪烁的金属光泽。
“明面上四层，每层三千八百平方米，”秦风指着墙上的全息地图，指尖点过一个个标记点……
“地下八层是重点，三层是武器库，四层是医疗舱，最底下两层是能源核心，用的是神州产的小型核聚变装置，有独立的水和电力系统，甚至还有农田……”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跑过来，对着凯文敬了个礼：“长官，物资开始卸载了？”
“开始吧，”凯文点点头，目光扫过忙碌的场地，“让机械臂优先卸医疗设备和弹药，生活用品最后搬。”
他转头看向还在东张西望的妮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大小姐。”
妮娜“啊”了一声，脸颊微红：“我就是觉得……这里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凯文拿起放在旁边的战术背包扔给她，背包带刚碰到她的肩膀，就自动调整到合适的长度，“外面是给游客看的繁华，这里才是我们要待的地方。”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别忘了，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观光的。”
妮娜接住背包，用力点了点头。
远处的机械臂发出“嗡”的一声，吊起一个巨大的箱子缓缓移动，阴影落在她脸上，刚才的兴奋已经变成了一种混合着紧张和期待的神情。
她抬头看向凯文，后者正对着通讯器低声吩咐着什么，侧脸在仓库顶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知道了，”妮娜小声说，却像是在对自己保证，“不是来玩的。”
风吹过敞开的舱门，带着外面老城区特有的气息——那是机械润滑油、金属锈蚀和远处飘来的食物香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没有市中心的清冽，却多了种踏实的烟火气。
妮娜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凯文的脚步走向仓库深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和机械臂的嗡鸣、士兵的呼喊交织在一起，成了他们在这座边境城市的第一支背景音。